陳鬱遠是被一陣劇痛痛醒的。
那種痛,怎麼形容,就跟有個人生生把他頭發扯下來一撮一樣。
怎麼回事?
陳鬱遠不情願地睜開朦朧的睡眼,他雖然是個三線小演員,專業跑龍套,但怎麼算也是個藝人,平時也挺累的,這會兒好不容易被放個長假睡個懶覺,實在不願意在夢中醒來。
不過陳鬱遠的睡意很快沒有了。
因為他睜開眼,就看到那個近來被他在心裏不知道紮了幾百次小人的賀先生正坐在他的麵前。
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誰來告訴他這個賀先生為什麼變得這麼大!
坐的隔他隻有一步遠的樣子,卻被放大了好幾倍,穿著黑色的西裝,五官深邃,麵容沉靜,拿著一份文件正在看著,手上還捏著一片葉子。
陳鬱遠幾乎要蹦起來,可他發現他根本蹦不起來,他的身體就和灌了鉛一般,連半分都難以移動。
他一定是在做夢,不然這個前陣子還在嫌棄他的男人怎麼會出現在自己的麵前,一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白天心裏紮他小人紮得太多了,所以才會出現這種錯覺。陳鬱遠如是想著,閉上眼睛想繼續睡。
沒過多久頭上卻又傳來一陣劇痛,還是那種被硬扯頭發的痛感,這會兒他的意識是清醒的,所在頭上有痛的時候立刻睜開了眼,卻發現一隻比平時大了好幾倍的手從自己的頭頂移開,手上還捏著一片銅錢草的葉子。
那隻手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正在聚精會神地看著文件的賀鈞揚賀大老板。
“喂,你這人怎麼回事?”陳鬱遠想質問這麼一句,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聲音來。
真是活不見鬼了。
無論是痛感,還是麵前人、事物的輪廓都清晰得不像是個夢,陳鬱遠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不對勁,他才抬手,卻發現自己根本感覺不到手的存在。
他他他,他難道是被剁了手腳割了舌頭扔在這裏?可眼前的賀鈞揚又是怎麼回事?難道他其實是個喜歡虐人的變態所以把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然後扔在他旁邊,供他一點點地虐待,扯頭發然後挖眼睛割鼻子麼。
陳鬱遠被自己的想法嚇得簡直要跳起來,事實證明他真的挪動了一點,而且動靜還不小,但此刻門外傳來敲門聲,掩蓋了他的聲音,所以他的動靜根本沒引起任何注意。
“舅舅。”
門口傳來一個青年的聲音,賀鈞揚從文件中抬起頭,見到來人,溫和地笑了笑,“旭治來了,坐。”
“哎呀不用客氣不用客氣,”王旭治忙擺手,把手上一個紅色的折子放在賀鈞揚的辦公桌上,看向陳鬱遠的方向,眼睛似乎亮了一下,“哎舅舅你這盆銅錢草真是異常茂盛啊。”
賀鈞揚作為無論是商業還是跟他占得上莫大關係的娛樂圈都是為舉足輕重的人物,有個無傷大雅的壞習慣,他喜歡在工作的時候扯自己辦公桌上盆景的葉子。
幾十年如一日地扯,時間帶走了他桌上一盆又一盆被扯禿的植物,但從來沒帶走他的惡習。
所以很多知道他習慣的人進他辦公室第一眼就要先注意他桌上的那盆盆景,用他的私人助理肖秘書的話來說就是,來客根據盆景上被扯葉子的形狀和程度來判斷賀鈞揚心情的好壞。
王旭治難得看到自己舅舅桌上有這麼豐茂的盆栽,這盆盆栽不是平常不是平時固定合作的鮮花店裏送的,而是肖秘書在經過花鳥市場的時候偶然淘的的。
這盆銅錢草枝繁葉茂,葉子長的十分緊密,挨在一起,蔥蔥鬱鬱的,看上去小小的一盆不占地方葉子卻出奇地多,以肖秘書服侍了賀大老板三年的經驗看,這盆植物絕對夠賀大老板扯一個半月!
所以這盆銅錢草被放在了老板的桌上。
“這邊來喝茶。”
賀鈞揚的辦公室旁邊有個小小的茶水間,用來與來客泡茶聊天用,王旭治卻對那盆銅錢草特別感興趣,來回掃弄了幾回葉子不夠,還把花盆捧起來觀賞,“舅舅您別客氣了,我就不耽誤您工作了,隻是趁著這回能逮到您在公司,來告訴您一聲,這周六我們家小子滿月宴,要勞煩您來一趟。”
賀鈞揚說了什麼陳鬱遠已經無心去聽了,他被王旭治撥弄了一番覺得滿身就癢得要命就算了,王旭治還把他拿起來。
沒錯,是拿起來,拿在手裏的拿。
如果剛才他沒聽錯的話,王旭治叫他——銅!錢!草!
陳鬱遠知道真相的時候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誰來告訴他這不是真的,他沒死沒病沒出任何事故,怎麼轉眼就投胎了還成了一棵銅錢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