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緣起
人與人之間的相識,講究的無非就是一個機緣巧合。隻是這機緣太過玄妙,緣起緣滅似乎從不由人心掌控。
很多年以後,林若南坐在寬大的書房裏,閑來無事翻閱一本佛經,書中有這樣一段記載:阿難尊者曾對佛陀表示,緣起看來非常容易而且淺顯,穎悟睿智的佛陀答到:“阿難!別這樣說,阿難!別這樣說。緣起深甚,具深邃相,眾生無法理解,便心之混亂,就像糾結難解的絲,纏結成球的緣、攀生雜亂的燈心草。”
林若南輕輕合上書,閉上眼,反複呢喃著這個詞:緣起深甚,緣起深甚。
而宋程回憶起關於與林若南的相遇,卻隻覺得用那部老電影的台詞來形容已經就最為恰當:世上有那麼多的城鎮,城鎮有那麼多的酒館,而她卻偏偏走進了我這家。(《卡薩布蘭卡》)
江城有那麼多酒吧,林若南偏偏選擇了宋程酒店旁邊的。酒吧有那麼多位置,林若南偏偏就坐在了離宋程不遠的地方。周圍有那麼多人,林若南偏偏就找了宋程當聽眾。
2007年6月底,正值江城仲夏。伴隨著滿街兜售梔子花的叫賣聲,江城緩緩拉開又一個酷夏的序幕。被火辣太陽炙烤了一天的江城,在傍晚時分,終於迎來了徐徐涼風。
宋程在冷氣十足的辦公室裏妥當地簽好最後一份文件,收好鋼筆,結束一天的工作。他準備照例去酒店旁邊下屬的星辰酒吧放鬆一下。
這家凱瑞斯酒店是落戶江城的第三家五星級酒店,由宋程一手策劃。酒店剛開業不久,還有很多後續工作要宋程處理。
這段時間,本應在靳氏集團大樓辦公的他也隻好臨時天天在酒店上班。星辰酒吧是凱瑞斯酒店附屬的部門。酒吧跟凱瑞斯酒店一樣,消費人群都是定位在高層次消費,進入酒吧內的顧客也都是江城本地一些有頭有臉的人物。
宋程推開酒吧木質的雕花大門,在吧台的老位置坐下,隨手把西裝外套搭在椅子後背。
年輕酒保看見了,走近詢問道:“宋總,老樣子?”
宋程點點頭。
稍後酒保遞來了一杯他平常喝慣的黑啤。星辰酒吧的黑啤號稱是全江城最正宗的,凱瑞斯酒店是跟德國人合資,酒店裏的黑啤都是德國原產地直接供應,向來保質保量。
宋程一手端起酒杯呷了口黑啤,一隻手微微鬆開領帶,再把白色襯衣的袖口利落地卷到手肘處。
酒吧中央布置了一個弧形的小舞台,每晚會請一些本地的原創歌手在上麵唱歌助興。宋程聽著台上正唱著一首曲調緩慢的英文歌,手指也隨著節奏在吧台上一下下輕輕敲打。這裏不像咖啡廳那麼安靜,也不像其他酒吧那麼喧鬧,一切似乎都剛剛好。
這也是林若南選擇這裏的原因。她曾和朋友進過其他熱鬧的酒吧,但不到五分鍾就逃出來了,裏麵震天響的音樂時刻敲打著她脆弱的心髒,後來林若南一度認為那裏的人都是在拿生命尋歡作樂。
剛剛結束自己三年研究生生涯的林若南走進星辰酒吧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獨自一人隨意在酒吧台找了個位置坐下。
今天是林若南三年來第二次回江城。三年前她順利考取了北京大學的學術碩士,專業是文學理論。除了第一年過春節的時候在家裏待過一周,期間再不曾回來。父母每次在電話裏希望她能回家看看時,林若南總是推說學業太忙,導師布置的任務還沒完成等借口來回避。
三年一晃而過,結束學業,林若南不得不回到江城原單位上班。更重要的是,三年前就已訂婚的她,如今離結婚隻有一步之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