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喜歡那樣被理性分解的感覺,也不想要他人以一些陳詞濫調的建議來對我指手畫腳。佛洛德和榮格的著作我都曾拜讀,理論瞭解得越多,也不過對自己的無力越絕望而已。

「不好意思啊王哥,」我說,「講了一堆有的沒的,白白耽誤你這麼多時間。」

「不耽誤。」王德全說,「病未必隻是身體上的病,很多時候到這裡來的病人是需要傾訴的,我今天下午正好沒有別的預約,你可以繼續說。」

「所以,其實我也沒有想好要不要治。很多時候我覺得,這是不是真的算是病,有什麼好治的呀?但是別人畢竟會拿不一樣的眼光看你,那就好像還是應該治一下吧……」

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甚至還有些懊悔,跑到別人上班的診所來,囉嗦一通,最後還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想不想就診,這不是性冷淡,是腦子有病吧。

對方卻似渾然不察,思索片刻,道,「你如果打定主意想要治療呢,這方麵其實不是我的專長,但我有一個師兄擅長男科和情誌病,我可以把你介紹到他那裡。不過你如果自我感覺沒有影響的話……」

我還在一個勁兒搖頭,「不不不,還是別了,其實我沒想搞得這麼大張旗鼓的……」

王德全微微笑了一下,「那就不用治了。」

「……什麼?」

「這隻是我一個很私人的建議。」他說,「你看,你本身並沒有性功能上的障礙,隻是心理上對某些性行為有所抵觸。但是對你來說,這並不影響正常生活,何必要強求改變呢?」

「但是……」我猶猶豫豫地說,「這肯定是不正常的吧……」

王德全反問我道,「你怎麼定義‘正常’的標準?」

我不知其意,倒一下被問住了。

「從生理的角度,男性性行為的搏起、射精、時間、頻率的‘正常’範圍,這個問題我應該比你清楚。」他手裡的筆端輕輕敲了一下病例紙,「但是,我們每個人在性行為的選擇上都有獨立的自由。現在社會,有人習慣濫交成性,有人寧願終生不婚,你可以批判別人,但是誰能夠製定這個‘正常’的標準?至於你,隻不過是心理上拒絕和人發生性關係而已,這樣有什麼問題嗎?你主觀上並沒有真正想要改變的意願,相反倒安於現有的狀態,為什麼一定要勉強自己?等你想改變的時候,自然會改變。你要學會和自己和解,不要總跟自己過不去。不然,生活得不累嗎?」

我看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良久我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喊了聲「王哥」。

「怎麼?」他問。

「但不是每個人都是接受別人的這種選擇自由的啊……剛剛也講了,我跟上一任就是這麼分手的。」我豁出臉皮,「咱們倆現在畢竟是在相親吧,我還是想知道,你怎麼想的?你能接受嗎?」

聽了這話,王德全有些驚異似的,微微挑了下眉。

「可能是我之前沒有說明白。」他似乎有些輕度近視,認真起來的時候,習慣微微眯起眼睛,看人就顯得格外深邃,「如果我覺得你不合適,不會浪費時間跟你走到現在。我既然認可了你,也就尊重你的任何選擇。」

27.

我飄飄然地回到父母家,正式宣佈我有對象了。

老父老母刷拉一下圍了上來。

我爸問,「姓什麼叫什麼幹什麼的?」

他雖然知道我媽一直張羅給我相親,但沒有親自參與,具體細節沒有那麼清楚。

所以現在他有些震驚,「‘王德全’?」

他狐疑地轉向我媽,「你不會給兒子找了個歲數跟我一樣大的吧?」

「呸。」我媽堅決捍衛自己的眼光,「小王年少有為,一表人才,有車有房,尊老愛幼,多好的物件啊,配我們兒子簡直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