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在路上(2 / 2)

“變化有點大。”下了大巴,劉黛詩舉頭望著車站感慨。顯然,她不是第一次來黃龍溪。

“故地重遊嗎?”我問。

她點頭,“我來尋覓,曾留在這裏的腳印。”

我笑。好孩子,你哪裏知道,刻意去找的東西,往往是找不到的。天下萬物的來和去,都有它的時間。

找曾留下的腳印。嗬!早跟歲月私奔了。

剛進景區,許晨熙在遠處、在一個買花環的阿婆麵前,招手喊我。

“真的命好呀。”劉黛詩笑。

“她跟歐陽很熟悉嗎?”葉小璿問。看來,晚上在賓館的床上,劉黛詩要好好給葉小璿講一講我與許晨熙的關係了。

走到許晨熙跟前,“怎麼了?”我顯示出不耐煩。

“你也買個花環吧。”她說。

我搖頭,“一個男生,要什麼花環,我不要。”

這時,才看到眼前的阿婆,身軀佝僂,滿頭白發。可能是雨水剛停,她溝溝坎坎的額頭上,還沾著點點水珠。

“買個花環吧。”阿婆說。

許晨熙看著我,點點頭。

“就要這個。”我從阿婆花籃裏信手拿了一個,“多少錢?”

“6塊。”阿婆說。

我取出10塊錢,遞給她,“阿婆,不用找零錢了。”

我從一個小鄉村而來,在我的記憶裏,像阿婆這樣的人,不止一次給我了很多恩惠,她們是我的親人。

所以,在我力所能及時,盡綿薄之力,我自視責無旁貸。

“這位姑娘已經付了錢。”阿婆說著,將10元錢又退給了我。

許晨熙望著我笑。

看到她的笑,我聳聳肩,沒辦法不笑了。

走遠了阿婆,許晨熙說,“看不出,你這麼超有愛。”

我笑,“有嗎?”

她點頭,繼而說,“我爸爸說,一個有愛心的男人,心一定像大海一樣的寬闊。”

沒有一個足夠寬容的心,就看不到一個春光明媚的世界。

“那你爸爸說過沒有,有愛心的男人,可能也是我這樣。”我說著,衝許晨熙呲牙咧嘴,扮起鬼臉。

她舉起花環,打在我身上,“讓你嚇我。”

花環上的花瓣,紛落一地。

許晨熙嘟著嘴,“還怎麼戴嘛。”

“好了,別生氣啦,我賠你。”我安慰她,遂將手裏的花環遞給她,“反正也不是我買的。”我笑。

我與許晨熙這樣,多好。有時候,我討厭她一次次地說,她愛我,一次次問我為什麼不能愛她。

我與許晨熙這樣,是最好的選擇,也是最好的方式。明明那麼相愛,一個裝著不知道,一個裝著不在乎,心照不宣地做著所謂的朋友。在我裝著不在乎時,許晨熙應該配合我,裝著不知道。

我甚至連自己都愛不起來。為什麼不能愛自己呢?是因為我無法愛別人。一個人需要愛某個人,並且被某個人所愛,通過這些來學習愛自己的方法。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不會愛別人的人,不可能正確地愛自己。我終究是個自私的男人。

我的自私,有時候讓我亦猶如寒風刺骨。

我與許晨熙向景區深處,慢慢走去。路過一座青石橋,橋上苔蘚斑斑點點,橋下流水潺潺。

“歐陽,別動。”許晨熙舉起單反,隻聽哢的一聲,“太有感覺了,有點再別康橋的範兒。”

在康橋的柔波裏,我甘心做一條水草!那榆蔭下的一潭,不是清泉,是天上虹。

在許晨熙眼裏,我總是太美好,以至於自己都感到慚愧。

在黃龍溪,每一條街,甚至每一個角落,都能讓我想起冷小染,想起與她的每一次遠行。

光景流失,回想很多。記憶是跟很長很長的線,在我走過的路上纏繞。我沿著這根線的痕跡,一路往回,看見瑣碎的自己,安靜的走在歲月的大馬路上。走,腳步懶散,身後的影子模糊。像老舊相機下的記憶。

傍晚時,天邊起了殷紅的霞光,映在古街的琉簷飛壁上。幽深的古街,一路延伸,灰暗的幽深上,泛著微紅的光。

我與許晨熙,脫離了大部隊已很久,成了散兵遊勇。她是個拍客,時刻都在舉著單反,一路哢哢不停。

生活裏的光與影,總是要流逝,豈是一個單反所能留住的?我笑許晨熙太貪心,該走的,誰也留不住。

“歐陽,我們合個影吧。”許晨熙說。

“誰來給我們拍呢。”我說。一起來的那群人,不知都去哪兒了,在這座小鎮上,逛了半天竟然一個都沒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