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時光未變,我們在飛逝(2 / 2)

瑤箐自天南而下,落腳於萬嶺山的荒山野嶺之中,日出日落、播撒翡翠、揮蚊掃帚、舞白絲絹,終於一顆顆的嫩筍破土而出,一排排青翠的新竹長成了一片片碧綠的波浪向著九天延伸。

貧瘠的萬嶺山,終於變成了一塊美麗的碧玉,這塊碧玉就是今天的蜀南竹海,竹海裏的淯江河,則是瑤箐仙子遺落的那條白絲絹。

突然,冷小染在客廳裏喊,“歐陽,電話!”

我睜開眼,關了水龍頭,問,“誰的?”

“車小小。”

嗬,這個龜兒子終於現身了。

“你接,問他最近死哪兒去了?”我在浴室喊著說。

我話音未落,客廳裏的電話鈴聲戛然而止,“他掛了。”冷小染說,“要不要給他撥回去?”

“一會我出去給他打。”

車小小的電話,將我從那個幻境裏帶出來。

我覺得,我與冷小染的愛情,不至於會落個悲慘的結局。到目前為止的冷淡,或許,僅是處得久了,間歇性的疲勞而已。

我愛你,這三個字,溫情無比,薄涼無比,也決絕無比。

每一段愛情,不管結局如何,相愛的兩個人會不會終其一生,彼此都不能忘記。你不會忘記我,更不需要忘記我,對於你來說,我是那麼輕、那麼輕。時光尚好,之見,之不見。

倘若有一天,我們在人潮洶湧的街頭相遇,你是否還會認出我,會不會笑著對我說:你好,別來無恙?

出浴室,我就撥了幾次車小小的電話。

他竟然關機了。

不知那小子現在在搞什麼名堂,神經兮兮的。有時,我就想,認識了車小小,算不算是我的運氣。

每個來到你生命中的人,都因著一定的緣由,有的好,有的壞。他們塑造或毀滅著我們。但是最終他們成就了現在的我們。

“我應該感激那家夥了。”我在心裏偷笑。

管他在做什麼呢,我想,有些事,你把它藏在心裏,也許還更好,等時間長了,也就變成了故事。

我躺在床上,信手拿起枕邊的書,路遙的《平凡的世界》。我覺得,茅盾文學獎評出了那麼多作品,唯一能對得起死去的茅盾的,算得上名副其實的,也僅僅隻是路遙的《平凡的世界》。

平凡,是生活的本色。我們每一個人,對於這個浩瀚的世界來說,都是十分渺小、脆弱、微不足道。這個世界也是平凡的,悲與歡、生與死、窮與富、世事的變更,於曆史的長河來說,無非是些平凡的事。

孫少平在雨中,冒著雨水去取那幾個黑麵饃,對於一個青春期的少年來說,當時,他是怎麼樣的一個心境呢?

人總是還要活著,活著的人,想需要一張臉,樹要一張皮,人要一張臉。可比較起人要活下去,尊嚴又顯得一文不值。

孫少平的窘迫,總會讓同為出身寒門的人們,擠出幾滴熱淚。

與這個苦難的少年比,我是很幸運了。

可很多的時候,我認不清自己,都隻是因為我把自己放在了一個錯誤的位置,給了自己一個錯覺。

就像葉子從痛苦的蜷縮中要用力舒展一樣,人也要從不假思索的蒙昧裏掙脫,這才是活著。

不要因為走得太遠,忘了我們為什麼出發。

“我應該像孫少平一樣,勇敢地走下去。”我對自己說。

我翻了很厚的頁數,冷小染才走進臥室。她在枕頭櫃上看到我的藥,毆諾曼剛開出的紮來普雄。

“還在吃?”她拿起藥瓶子,轉動著瓶子。

“是的。”我說。

“真不知,你腦子裏整天都在想什麼?”她口氣裏充斥著埋怨。

我無語。

在想什麼呢?我也不知我整天在想什麼!

冷小染說我變了,變得一點都不像之前的歐陽,我每次聽她這麼說,都覺得一頭霧水。

“我沒變。”每次,我都會爭辯。

別人說你變了,是因為你沒有按照他的想法活罷了。

最怕拚命對我好的人,一瞬間抽離然後再對我冷淡。我是那種,別人給點溫暖,就會感動很久的人。

有時候我說“我很好。”,其實我是多希望,有個人能看穿我的偽裝並緊緊抱住我,說:“我知道,你並不好。”

可惜,冷小染越發不是這樣的人了,她越來越不知我活得並不好。或者,她知道我活得不好,卻懶得理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