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小染筷子一丟,情緒異常激動,義憤填膺樣,似乎要卷起褲管,赤膊上陣,教訓那個老男人。
“那個死男人呢?”
白文低頭說,“一直就在身邊,隻是做了一個看客。”
冷小染氣的牙根哆嗦。
“皇帝不急太監急。”我在心裏,笑話冷小染。
“我不怪他。”白文說。
我抬頭看了她一眼,她表情那麼堅毅,看似確實是真心話。
白文是真的愛了,她的愛,就像張愛玲愛胡蘭成,像張幼儀愛徐誌摩,亦像徐誌摩愛林徽因,愛情無對錯,隻看你是誰,愛了誰。
愛對了人,就是對的愛情;愛錯了人,愛情再美好,終將不過是一場滴血的悲劇。
白文額頭的疤痕,就是注釋。
“你太仁慈了,白文。”冷小染惋惜。
白文笑,“我相信,任何事情,總有答案,與其這麼煩惱,不如順其自然,交給命運吧。”
假如我是一朵雪花,翩翩的在半空裏瀟灑,我一定認清我的方向——這地麵上有我的方向,不去那冷漠的幽穀,不去那淒清的山麓,也不上荒街去惆悵……隻想融入他柔波似的心胸。
如果時間能夠倒退,白文會怎麼選擇,會再一次融入那個男人的心胸嗎?不知道,但可以肯定,如果時間能夠倒退,一切也就沒那麼珍貴,不管是愛的人,還是愛的時光。
白文的話,讓冷小染無言以對。
“你還愛他嗎?”冷小染話鋒一轉,問了這麼一句白癡的話。
可白文的回答,又讓我吃驚,她說,“愛,我將我這積蓄了二十七年的情感,都一股腦地傾注給了這個男人。”
我再次驚訝地抬頭,望了她一眼。
“可惜,他不配!”冷小染咬牙切齒。
“已經與他無關了。”白文說,“我的愛,還一如既往,隻是不再有那麼一個清晰的人了。”
冷小染望著白文,眼神默然。
一頓飯,吃得我也不安心。白文的淒然,冷小染的憤然,都讓我覺得女人隱忍時比男人能隱忍,發泄時比男人更可怕。
我若是白文,決然不會像她這樣,對朋友傾訴自己的不幸;再好的朋友,都不可能感同身受,分擔你的不幸。
生活本來就很不容易,不必事事渴求別人的理解與認同,靜靜的過自己的生活才是王道。
心若不動,風動又奈何。你若不傷,歲月便無恙。
在餐廳收銀台,我專注於買單時,被人從身後重重拍了一下,轉身正要發火,看到秦宮正在衝我笑。
快一年了,沒見過她。
淡然,依舊是秦宮的腳注。我以為,淡然,是最自然最真實的美,之前,在學校時還沒發現,進了社會,看形形色色麵具,才知真實的可貴。
秦宮身上的淡然,如春花,不為爭春,隻為活過;如秋葉,即使枯黃,也從容地墜落。
人活著,不管如何計較,時光總會流走。時光流走,你想讓它帶走什麼,它就會帶走什麼;時光雖會流走,你想讓它留下什麼,它也會留下什麼。生命的真相,不是留住時光,而是善待時光。
很明顯,秦宮悟到了生活的真諦。
當初,她被車小小莫名其妙地甩了,傷心總是難免的,可她很快從愛情的漩渦裏爬了出來,迎著晨曦,向著朝陽,開始了新的生活。
在這個星球上,從來不存在誰離開誰就活不下去,人們往往喜歡放大自己的情感,然後,連自己也被蒙蔽了。
但是,沒有愛下去的信心,也便沒有了愛的資格。失戀時,他轉身離開的時候,心會像開了一個缺口,那麼的空蕩蕩。
最好的方法,其實是把傷口堵住。就像受傷了野狼一樣,獨自蜷縮在山洞裏,默默療傷,拒絕打擾。
秦宮做到了這一切,幸運的是,她還遇上了張小北。
她對愛的信心不死,自然,擁有著愛的資格。她與張小北攜手,把愛情又演繹得風生水起。
“看到美女,話都不會說了嗎。”秦宮笑話我。
我的確是在驚訝,為什麼時光能如此眷顧秦宮,她越發被時光所厚愛,時光的刀痕不僅沒留給她,反給了她更多的知性與嫻熟。
“都說時間是把殺豬刀,可在你秦宮這裏,這把刀怎麼就銼了呢?”我竟然嫉妒起她來,“越活越年輕啦。”
秦宮聳聳肩,撇嘴,說,“心無物欲乾坤淨。”俄而,她打趣起我來,“不比你,憂國憂民,野心勃勃。”
說我野心勃勃,我不服氣。
我這個人更簡單,一生最大的願望,便是能守一人白首,遇一城終老。曾幻想過,有一間木屋,背山臨水,與心愛的人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看雲卷雲舒,日升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