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鼠 現代】江湖不可飲

作者:水水水

江湖不可飲(上)

1、

展昭後來有次想他和白玉堂的事,一個人坐在靜夜裏淡淡挑了眉微笑,想這算什麼,倘若寫出來,正好用最惡俗的書名,《我與白玉堂,不得不說的故事》。

人生若能象折子戲,多麼好,起承轉合全忽略,單留最精彩章節,看他們眉眼顧盼,鏗鏘往來,或蒼涼或高亢,所有感情悉數釋放,在這一刻。

然而終究不是,弦索胡琴,開場落幕,一個都少不了,本戲裏終歸得慢慢唱,一點點交待前因,一句句描述心情,連燈光照落幕布開合時抖出的那些灰塵,也得等它慢慢的落定,——可這未嚐不是種幸福,若能塵埃落定。

他們第一次相見,是千禧年將至,整整一個世紀的最後的那些夜晚。

那時展昭才從警校畢業不久,警校裏首屈一指的高材生,卻出人意料地沒有留進省城,分到其他縣市,警校的師生很有些為展昭抱不平的,展昭人緣素來好,連校長助理有次都忍不住,自告奮勇去了校長處探口風,可等他回來後就絕口不再提展昭分配的事,有人問起頗有些莫測高深的模樣,微咳一聲,這個麼,年青人麼需要磨練……

校長的原話是,年青人下基層鍛煉會有好處,尤其展昭,那是本校建校以來最優秀的畢業生,你以為我會耽誤他?校長放下新生花名冊,不怎麼在意的回答,後來突然想起什麼對助理笑一笑,說連你都忍不住了,展昭居然一點反應沒有,那孩子真是的。

校長助理就有些納悶,想展昭虛懷若穀堅決聽從組織分配,怎麼到校長口裏,似乎反而不太滿意。難道要展昭一聽所有人心中未來的大神探要去當片兒警立時跳起才叫反應對?

直到他快走出辦公室,校長在他身後淡淡說,展昭什麼都好,可就是太傲氣了,在學校還好,全都一般是同學,顯不出,等工作了不改改會吃大虧。

警校初建時,從全國各地調來各路精英,校長是赫赫有名的刑偵隊長,據說他站在大街上隨便溜一眼,人群裏藏了幾個小偷,哪個即遂哪個未遂就全部一清二楚,眼光奇準。原本是內定的公安局長,可隊裏出了事故,聽說犧牲了幾名刑警,之後沒多久,他就自願請命來這裏做警校校長。

如果校長說的,一定沒錯,盡管校長助理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展昭怎麼就會落下個太傲氣的判定,但被這麼一提點,就隱隱約約想起,是覺得展昭身上有什麼地方跟人不太一樣。

去的地方叫寧城,除了省城外,也算大市,可展昭直分的是基層民警,按派出所自己的話說,除了計劃生育不管啥都管,街匪路霸,小偷小摸,以至夫妻倆床頭打架床尾和,沒和得了接著打不小心打出了屋子。

所長叫老黃,複轉軍人,派出所裏一半以上複轉軍人,其餘不到一半基本就是安插進的,就近解決子女就業問題本係統後一代,展昭是第一個正規警校畢業生。

當兵的時候差不多就已是兵油子,到做了警察更加飛快的變成老油條,你不能說他們怠忽職守,但你指望他們日日警服嚴整按時上下班那叫做夢,而且警察這種準軍事組織就象軍隊一般,不會說粗話,總是衣冠整潔很容易被當成小白臉,一旦有了這種稱號在男人紮堆的地方那叫萬劫不複。

因此當展昭穿著幹淨妥貼的警服出現在派出所立正報道,滿屋煙氣裏一幫人衣冠不整地抬起頭時,活象一根水靈靈的小嫩蔥不幸落進了一把梅幹菜裏,屋裏的人全愣住了。

簇新的警校畢業生含著笑看人的眼晴清亮明淨,卻不知不覺有種莫名的壓迫感。他清新挺拔的站在那裏,所有人第一次發現,原來警服也能被穿到這麼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