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絮看了一眼隨著車身晃動而不停搖晃著的楚亦庭,將他有些微微不穩的身體稍稍扶正,卻還是有些坐不穩。於是乎她沒辦法,隻好讓他躺平,枕在了自己的腿上。
人總是十分奇怪,平日裏總覺得十分厭惡的人,直到快要失去了的時候才能反應過來,這人在自己的心中究竟有多麼重要,究竟占據了什麼樣的地位。
究竟……能愛到什麼程度。
她輕輕轉過了頭,看了一眼窗外不停褪去的景色,然後長長的歎了口氣。
沒想到最後的最後,竟然變成了這樣。
她現在還記得,那一日噴到自己臉上的鮮血,究竟有多麼溫熱,那溫度,像極了楚亦庭將自己抱在懷中一般。
隻是這一次,卻和著鮮血的味道,格外嚇人。
那一日,四皇子與恪親王的兵馬敗在了六皇子與將軍的手下,他們兩個被帶回了皇宮中,最後的結局自然十分淒涼——被抄了家,上到高齡老人,下至六歲孩童,無一幸免。
而四皇子則是被褫去了皇子的身份,貶為庶人,最後也是死在了斷頭台上。
聽說他臨死的時候,還在緊緊的盯著皇上,那眼神格外瘮人,似乎是要將他生吞活剝了一般。
而時菲,在失手傷了楚亦庭以後,手上的動作就停了下來。似乎是因為她並沒有想到楚亦庭會擋在南絮的身前,接下這一定不會被躲開的一劍。
她慌亂的退後了兩步,結果卻被身後的士兵撞倒,接著被亂劍砍死,死相淒慘至極,無異於被人淩遲。
至於楚亦庭……
她收回了看向窗外的視線,輕輕看了看躺在自己腿上的男子,雙眼緊閉,像是死了一般,唯有輕輕的呼吸聲和微微起伏的胸膛在告訴她,他還活在這個世上。
那一日,她為了保護江禮而沒有注意到那一劍,而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楚亦庭則是衝了過來,將她護在了身下,以身接劍。
她看到了他昏迷之前的口型,隻是卻沒有判斷出,那究竟是什麼。
他的傷勢很重,幾乎到了血流不止的地步。南絮看著他愈發清淺的呼吸和越來越蒼白的臉色,瞬間慌了神,不知道怎麼辦才好。而當時叫將軍將四皇子和太子的兵馬處理完了以後,六皇子便連忙趕了過來,看到楚亦庭的傷勢以後,也是臉色一白。
隨後他們幾人便四處求醫問藥,而後遇到了兩個人。
一個身材頎長,一個是個才堪堪及笄的小姑娘。
男子是沈祈,姑娘是舒爾。
不過他們二人並非是因為知道了楚亦庭受傷才來到大菀的,隻是偶然相遇。
幾人回到了楚亦庭的庭院中,診治了一番以後,沈祈終於才下了結論。
楚亦庭的傷雖然沒有傷到要害,可是卻離要害之處十分近,幾乎是隻差了一點。
南絮到現在也記得沈祈的神情——他抿了抿唇,對南絮說道,他的傷勢十分嚴重,雖然已經治療過,可是一時半會還是醒不過來,而且也不知道究竟什麼時候能夠醒來,也許是下一秒,也許……
剩下的話他含在了口中,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不過看到他欲言又止的神情,南絮就已經知道他想要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