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雖說已經立秋了,天氣卻還燥熱的緊,下人們一個個依舊穿著夏天的衣裳。如此一來,倒顯得院中站著的那個人格格不入起來。

那人不過是一個五六歲的女孩兒,穿著淺粉色的宮裝站在那裏,低眉順眼的,半晌也不見動彈一下。讓人見了,不由得感歎一聲,果然是宮中來的,就是規矩大。

“夫君是說,從宮裏頭帶回來了一個宮女?”姚夫人說著這話,手指緊緊的抓著帕子,心口微微的疼。她與夫君成婚多年,除了一個意外爬床的婢子之外,再無旁的人橫在兩人中間。就算是那爬床的婢子也在生了唯一的女兒之後,纏綿病榻一去不醒。

如今日子剛剛過的好一點,就聽到這樣的話,教她如何心裏不難過。

姚家家主姚儀今年不過四十許,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若說以前還有個寒門出身上不得高位的不足,如今一朝身為新朝宰相,這一份不足,也就煙消雲散了。

聽到姚夫人這般說,姚儀尚未領會到夫人短短一句話中的深意,隻是皺著眉頭,歎到:“畢竟也是故人之後,曾經也是金嬌玉貴長大的,如今卻在宮中差點兒連命都丟了。帶她回來也不過是為了留她一條命。”姚夫人聽他這般說,心頭越發醋意翻滾,咬著牙道:“既然是故人之後,又怎能輕易怠慢,日後且當做一家人,好生相處就是了。”

說出這句話來,姚夫人心頭酸澀異常。心中不住安慰自己,如今夫君已經身處高位,不同於往日,索性不如將現在這個籠絡住了,麵子上也過的去。

姚儀卻不曾想到這許多。聽見姚夫人這樣說,心中自是喜歡,口中卻道:“如此這般,會不會太過麻煩了夫人?”

姚夫人心中情緒越發翻湧。見他毫不推辭,忍不住已經將腦室未謀麵的宮女想象得千嬌百媚,若非如此,怎能見了一麵就籠絡了自家夫君的心去?

心中這樣想著,姚夫人口中卻道:“不過是多加一口人而已,哪裏來的麻煩。夫君也太過於小看我了。”

姚儀這才展顏,對姚夫人笑道:“是我的不是,是我太過於看輕夫人了。”

姚夫人忍住了心中酸澀,對他笑道:“說到此處,也該讓人進來與我見上一麵才是。”

姚儀連忙稱是,讓人去外邊叫了人進來。

姚夫人趁著間隙,不動聲色地拉了拉衣襟,將皺起來的衣角撫平,然後正襟危坐,就等著那人進來與自己行禮。姚儀渾然不覺自家夫人的複雜心思,對著姚夫人道:“夫人見了那人,必定是喜歡的。”

姚夫人尚未答話,門簾子一掀,就有一個人影走進來,規規矩矩地行禮:“小喜兒見過夫人,給夫人請安了。”

姚夫人嚇了一跳,怎地走進來的是個身量不足的小孩兒?進門的小孩兒看上去還沒有自己小兒子高,聲音細細軟軟的,卻還帶著幾分啞,說的四平八穩,沒有半點兒小孩的跳脫。單聽這一把聲音,斷然不會有人覺得說話的是個看上去隻有五六歲的小孩。

姚夫人見了,心中方才的憤懣一時之間都堵在了心口,卻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來。為了這麼個小孩拈酸吃醋,自己也委實是……

如此看來,方才夫君所說的,倒是沒有一句假話了,真真切切的是故人之後。隻是,也不知道是哪家故人……

“起來吧。”姚夫人說著,邊上姚儀已經關切地盯著那自稱小喜兒的宮女,看著她頗為感慨。見那小喜兒起身之後,又讓她坐下了,姚夫人方才輕聲問到:“小喜兒是你的名字嗎?”

直挺挺地坐了半邊椅角,小喜兒的姿態卻並不顯得僵硬,依舊有一種說不出的柔美。她低頭答道:“長安長公主賜名為小喜兒。”她的聲音平靜無波,仿佛被賜名並不是一件值得歡喜的事。姚夫人想到姚儀說小喜兒是故人之後,對她的身份也有些猜測。若是按照前朝的身份來算,隻怕這小喜兒比這新朝的公主身份還尊貴許多。

“我記得,師兄是叫你宛兒的。”姚儀在邊上道,“也不必再用那什麼小喜兒的名字,回用了原名才是。”

姚夫人心中一跳,側臉去看姚儀。姚儀對她一笑,道:“宛兒是師兄唯一還活著的嫡女。”姚夫人這才恍然,為何姚儀要從宮中要了她回來。

姚儀出身寒門,家貧如洗。當初若不是得了求學時從一眾外門子弟中得了幫忙脫穎而出,也不會得了老師青眼,更不會成就如今的地位。那幫忙之人後來成了他的師兄,生活中對他也多有照拂。可以說若不是有師兄,就不會有如今的姚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