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劍雲一邊聽一邊暗暗的點頭。陳大揚的這番分析非常合理,已經完全能勾勒出十八年前劫案的來龍去脈。現在殘存的困惑就在於兩個人的具體身份:一是現場作案的劫匪,二是隱匿案情的警察。

而羅飛的思緒要更快一些,他已經在考慮另外的問題。這個問題和案件無關,但也是他所關心的。

於是他再一次向陳大揚提問道:“死者去世之後,是由誰來處理的身後事宜?”

“是死者的妹妹,這也是她當時唯一的親人了。”

“她們的關係還不錯嗎?”

“應該不錯。她妹妹在她臥病期間也經常來照顧她,隻是那個年代的人都窮,在經濟上也不能幫到她姐姐。”

“我明白了。”羅飛沉吟著點點頭,作為交談結束時的禮節,他伸出右手和陳大揚握了握,誠摯地說道,“謝謝你的配合!”

與陳大揚告別之後,羅飛和慕劍雲離開專家辦公室往醫院外走去。在經過一樓急診室的時候,他們不約而同地放慢了腳步,神情肅穆而悲傷。

不久之前,他們正是在這裏送別了原特警隊隊長熊原。那個正直勇猛的漢子就靜靜地躺在這裏,他頸部傷口的鮮血尚未留盡,染紅了一大片潔白的床單。那幅場麵深深地刺激了羅飛等人的神經,直到現在經過此處,似乎仍能聞到空氣中令人心痛的血腥氣息。

而共同導演了這幕慘劇的兩個凶手:Eumenides和韓灝,他們卻仍然逍遙於法外。想到這一點時,羅飛便感到一種難以承受的壓抑,這種壓抑感直到他走出醫院大門,又大口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之後才得到略略的緩解。

日近黃昏,天色漸暗。街麵上的行人車輛來來往往,川流不息。

省城的確是個大都市,這樣擁擠熱鬧的場麵在龍州是看不到的。羅飛麵對著擁擠的街道暗暗感慨。

十八年前,他因為Eumenides而被迫離開這裏;十八年後,他又因Eumenides而回來。他的命運似乎在這裏轉過了一個圓圈,那麼圓圈的末筆究竟是一個結局,還是一個新的開始?

這幾天來,隨著對Eumenides身世的查訪,十八年前的一些往事開始浮出水麵。這個故事的開端看來並不像之前所想的那樣簡單,早在袁誌邦策劃四一八血案之前,袁誌邦和文成宇,這兩代殺手就已經相遇,而他們之間到底是怎樣一種關係,目前尚顯得微妙重重。

慕劍雲陪著羅飛在秋風中站了片刻。看著羅飛悵然皺眉的樣子,她猜到對方多半又在感懷過往的歲月。突然間她很想借此機會接觸到羅飛的思緒,於是她略一斟酌後選擇話題說道:“沒想到你還保留著和袁誌邦的合影照片。”

慕劍雲說的正是羅飛剛才在醫院拿給陳大揚看的那張黑白合影。那兩個年輕人中削瘦穩重的是羅飛,陽光帥氣的則是袁誌邦。

這句話似乎正戳在羅飛的某根神經上,他的眉頭更加緊皺,不過他很快就掩飾住這種情緒,看似很隨意地說道:“以前不知道他就是四一八血案的元凶,所以還一直留著紀念。這些天也沒顧得上處理。”

慕劍雲淡淡一笑:“想處理的話,半分鍾的時間就夠了吧?否則的話,十年八年也未必能抽出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