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結局(2 / 3)

他望著王小波驚詫的目光,陰沉沉地笑了起來,緩緩地說:“隻要你放我走,我就放過她,否則的話,便又會多了一個人為我陪葬了。”

杜靜言被蕭鬱飛緊緊摟在懷裏,突然一種奇怪的感覺從心裏湧了上來。這種感覺竟是如此熟悉,如此溫暖,每當蕭鬱飛將她緊緊擁抱住的時候,她都會覺得很安全,很踏實。

然而在生死一線的時刻,杜靜言的心裏竟出現了相同的感覺。她微微側仰起頭,望著蕭鬱飛那張俊朗的臉,還是同樣的一張臉,還是同樣的懷抱,然而情況卻為何竟會有如此大的差異?

杜靜言突然有了一種想要痛哭的念頭,另一個蕭鬱飛做錯了什麼,卻要陪著這個瘋子住一輩子的精神病院,或者坐一輩子的牢房。杜靜言想到這些,心便好像錐刺般地痛楚,老天不僅對蕭鬱飛不公平,對自己豈非也同樣不公平!

她突然用力甩了甩頭,又深情地望了蕭鬱飛一眼,隨即遽然伸手,一把握住了他手中的刀子!

蕭鬱飛被她突如其來的反抗駭得一驚,立即用力抽動著手裏的刀子。然而杜靜言竟是握得那麼緊,鮮血已從她的手心裏拚命地流淌出來,可是刀子卻依然絲毫未被抽出。

這驚人的一幕,就連王小波似乎也被驚呆了,杜靜言嘶聲地向他呼喊:“王小波,快開槍!”

杜靜言的聲音還未落下,王小波的手中不知在何時已多了一把手槍。他對於自己的槍法一向都很有信心,抬槍便指向蕭鬱飛,隻聽“砰”的一聲,子彈立即從槍口中激射了出去!

可是就在這一瞬間王小波卻又驚呆了,就在他抬槍指向蕭鬱飛的時候,杜靜言握住刀鋒的手卻竟然鬆開了。

蕭鬱飛奮力將手中的刀抽出來,劃向了杜靜言的咽喉。子彈雖然能夠立即將他射殺,但他也同樣可以殺死杜靜言,現在已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止得了這一切的發生!

杜靜言閉上了眼睛,震耳的槍聲仿佛就是在耳邊響起的,這一刻她的心前所未有的寧靜與幸福。與其讓蕭鬱飛痛苦地活在這個世界上,不如他們一同死去,至少這樣,便已再沒有任何人可以將他們分開。

她已決定了要同蕭鬱飛一同去死,這樣的死已不再可怕,這樣的死對於他們來說已是人世間最幸福的事情!

可是杜靜言並沒有等到那致命的一刀,直到她感覺蕭鬱飛的身子已向後倒了下去,那一刀依然沒有到來。

她驀然轉身,他們的目光恰巧在半空中微微地一觸,這一刻杜靜言仿佛從他那譏誚嘲諷的眼神中明白了許多,而她的心中卻已隻剩下了如水一般的冰涼。

他的眼神仿佛是在告訴杜靜言,他絕不會讓她如願。她必須活下去,雖然對於她而言活著或許比死去更痛苦,但她依然必須活下去。

這是他這一生中做的最後一件事,即使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他也絕不讓任何人如願,他也要向所有人報複!

杜靜言看著他那雙眼中的惡毒之色漸漸褪去,再次恢複到正常時單純憨直的神色,她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已快要崩潰了。

然後她便昏沉沉地暈死了過去。

秋風越吹越寒,楓葉已經很紅了。

王小波望著窗外院子裏那片如血一般的楓紅,忽然之間一種刻骨的悲涼之意,已如同這蕭瑟的秋涼一般在空氣飄散開來。

這時,門被輕輕地推開了,一個腳步聲走了進來。

王小波並沒有回頭,他悠長地歎息了聲,緩緩說道:“杜靜言已經去了嗎?”

進來的人是劉惠芬,她無奈地點了點頭,說:“我已經勸過她了,可是——”

王小波酸澀地一笑,說:“可是杜靜言非要再看一看他,對不對?”

劉惠芬沒有說話。

在這種時候一個人不說話,通常都是因為她無話可說,而一個人會無話可說,通常都是因為她心裏很難過。

王小波知道她心裏一定很難過。

無論任何人想像一下杜靜言此刻的表情,他心裏都一定會很難過。

蕭鬱飛並沒有死,王小波的那一槍並沒有殺死他。因為在此之前,他已將槍內的子彈換成了麻醉彈,麻醉彈射中了蕭鬱飛的胸膛,立即開始發揮藥力。

但是十個小時之後,他就會醒過來。

當他醒來的時候,出現的會是哪一個蕭鬱飛,他是否還記得自己做過的事情?

當他看見自己躺在精神病院的病床上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王小波突然覺得自己的嘴裏很苦,他甚至有一些矛盾,自己是不是真的應該將蕭鬱飛帶回來。他或者真的應該殺了他,或許這樣對他來說才是最好的結局。

杜靜言癡癡地立在病房的窗口前,向裏麵望進去,蕭鬱飛靜靜平躺在那張霜白色的病床上。就好像初生的嬰兒,睡得那麼平靜,那麼安詳。

王小波走過去,按著她的肩膀,微微歎息著說道:“你放心,他絕沒有生命之虞,再過一個多小時就該醒過來了。”

杜靜言似乎聽見了他的話,但又似乎沒有聽見,半晌才幽幽地說道:“醒過來又怎麼樣呢,豈非隻有讓他更痛苦?他必須為另一個自己所做的事情而負責,從此一生一世被關在這裏,你不認為這比死更可怕嗎?”

王小波仿佛是若有所思,但臉上的表情卻顯得愈加痛苦了,他徐徐地說:“所以你寧願讓他死在我的槍下,然後讓他用最後的力量將你也殺死,這樣你們便都不必繼續留在這個世界上承受痛苦和煎熬?”

杜靜言沒有否認,她的目光依然凝注在蕭鬱飛孩子般無邪的睡臉上,緩緩說道:“你不認為這樣對於我和他來說,都是最好的結局嗎?”

王小波沒有回答她話,這種問題根本沒有人能夠回答。

因為這是生命和人生的問題,是隻有在經曆了無數生死攸關和漫長的人生曆練之後,才可能沉澱出真正的答案。

王小波悠長地歎了口氣,他說:“可是你們都沒有死。我射蕭鬱飛的一槍,隻是希望將他麻醉之後抓捕歸案,可是當你鬆開手中的刀鋒時,我的心卻一下子全涼了。”

“你以為我死定了?”杜靜言說。

王小波點了點頭:“我的確以為你死定了,卻沒想到蕭鬱飛竟沒有殺你。”

杜靜言酸澀地搖了搖頭,喃喃地說:“他是不會殺我的。因為他知道,對於我來說活下去遠比死亡更痛苦,所以他絕不會殺我,絕不會讓我如願。”

王小波歎了口氣:“沒想到他的心竟如此惡毒。”

病房裏很安靜,安靜地簡直讓人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王小波突然將聲音略略提高了,說道:“蕭鬱飛還沒那麼快醒過來,我們去劉大夫那裏慢慢等,也可以順便詢問一下蕭鬱飛的病情。”

杜靜言點頭“嗯”了一聲,再次深深望了一眼病床上的蕭鬱飛,跟著王小波離開了病房區域。

劉惠芬看到杜靜言的時候,立刻將臉上蒼愴的神色隱藏了起來,但她顯然並不精於此道,一時間神情已古怪到了極點。

王小波讓杜靜言在沙發上坐下,向劉惠芬說道:“劉大夫,你對於蕭鬱飛的病情有什麼看法?”

劉惠芬說:“蕭鬱飛所患的是十分嚴重的精神分裂症狀,這種症狀極難治愈,而且危害性可大可小。不過……”

“不過什麼?”王小波問。

劉惠芬說:“不過以蕭鬱飛的情況來說,想要痊愈離開這裏的可能性,幾乎是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