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他接手了這具身體。
萬成縣四大富商之一靳家的嫡子,父親正值不惑之年,身體硬朗,有點商人的勢利狡猾。繼母不過而立,是個水做的女人。有一個弟弟,叫做靳藍澤,長相與靳青河真正是南轅北轍,他是個漂亮媚氣的小個子。
以前他叫做林清明,以後他叫做靳青河。
林清明是個運籌帷幄,處變不驚的商之驕子,在經曆過初時的惶惑不安後,剛剛痛失至親的他幾乎是心如死水地接受了這一靈異事實。
朝氣蓬勃的早晨,窗外傳來一陣陣清脆的鳥鳴聲。
靳青河穿戴整齊,下了樓。
樓下大廳裏的幾個人原本正說得起勁,一見到他,忽的都噤了聲。
一席棕褐色馬褂,身材臃腫,大爺似的靠在紅色軟皮沙發上吸煙鬥的是靳大少爺的父親靳浩天。身穿身穿繡著金紅色牡丹花祖母綠旗袍,麵容雍容雅致的年輕婦人是繼母。另一側,貓一樣軟骨頭地歪在沙發裏,低頭垂眼玩弄自己的西裝扣子的,是弟弟靳藍澤。
一家子都來齊了啊。靳青河心想。可惜自己是個冒牌貨,跟他們不是一路的。
靳青河對自己霸占別人的身體全無愧疚之情。他想也許那位真正的靳大少爺也霸占了自己的身體,彼此不過等價交換罷了。
他冷眼旁觀著這個時代的步伐變化,這個家庭的瑣瑣碎碎。他覺得自己隻是一個路人,過客,無論是在這個富商家庭,還是這個時代,他都是格格不入的。
能入他的眼,他的心的,一直以來就隻有一個小弟而已。小弟沒了後,他覺得自己也隨時可以死,當然也可以就這樣得過且過地活著。生與死不過是生命的兩個點,他現在隻是在走兩點之間的一條直線罷了。
“青河,你怎麼下來了?身體好點了嗎?”
靳青河循聲看去,是一張擔憂關懷的蒼白容顏。他知道,這位是繼母。臉白是因為粉刷太多了。
他看過的電視劇裏出現的“後宮第二”,大抵都不是什麼善茬兒。不過這位繼母似乎有所不同。這位繼母不叫姨娘,因為靳青河的生母去世多年了,這位小家碧玉出身的繼母也已經扶正多年。記憶裏,她對靳青河還是不錯的。
靳青河管這位繼母叫靳夫人。平時跟自己父親說起話來,也是你夫人你夫人什麼的。因為原來的靳青河是個愛玩會玩,吊兒郎當的性子,所以大家都覺著這隻是玩笑,並沒有人去跟他一般見識。
按照家裏的輩分順序,靳青河先是朝坐在紅色軟皮沙發上,不知道為著什麼緣故,正吭哧吭哧地喘著氣,吸著煙鬥的靳浩天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呼,然後才對著繼母應了聲。
一旁的靳藍澤“嗤”的一下笑出聲來。
“小兔崽子,笑什麼!”正在氣頭上的靳父喝道。
靳藍澤給他的大嗓門吼得畏縮了一下。他嘻嘻笑道:“爹啊,你看大哥就隻會點頭,搖頭,都不說話,我看他這樣就有點想笑,大哥是不是河水喝多了啊,哈哈!”
靳父破口大罵一聲,抓起腿邊的手杖直接就掄了過去。
靳藍澤“哎呦”一聲抱頭跳離沙發,不滿地叫道:“是你叫我說的,怎麼還動起手來啦!真是不公平,你自己有氣就朝我撒,哎呦!你還打啊,我是你親生的喲喂!哎呦我的娘!娘親速速來救親兒一命啊!”
靳夫人忙丟了大的去護小的。
靳父笑罵了一句,扔了手杖,手指著兔子一樣躲在靳夫人背後朝他做鬼臉的小兒子,說道:“小崽子,你就躲著吧,最好幹脆就縮回你老娘的屁yan裏,永遠別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