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對於有個能打能幹的爹除了羨慕還有嫉妒,仙娥口中的我想必是個百無一用事事靠著爹的人,其實能靠著爹也沒什麼不好,但是動不動就將人法術封了趕去上學的爹,也沒有很讓人嫉妒。
小仙娥道:“幾萬年前君上與魔族女君昔冉曾有過一段情,昔冉也在我們榣山住了一段時間,君上撫琴,昔冉司舞,我還未見過那樣美麗的舞,漫天飛花落雨般浮在周身…….”
沉淵回來時見著,轉身問或昀:“她怎麼在這兒?”
或昀道:“前幾日,離山之巔謝玉神君將三公主送來,說是想見君上一麵,屬下便將公主安排住在了清江院,還等君上回來再做定奪。”
幾萬年前的沉淵與幾萬年後並沒有什麼區別,一根素色簪子將頭發規整的束好,月華白的寬袍長衫上與幾萬年後並沒有什麼區別。
我在這個幻境裏待了一百年,卻不知現世過了多久,沉淵看著我的眼神,並無半絲波瀾,想來卻是幻境裏真真切切的沉淵。
我道:“沉淵上神,本公主先前在你的化境裏頭被凶獸咬了,你卻沒有什麼話想對本公主說一說麼?”
沉淵坐在位上,單手敲了敲座椅扶手,右手支著頭看了我一眼:“公主想聽什麼話?”
我道:“比如什麼負責之類的話挑揀一些我高興的隨意說一說。”他輕敲扶手的左手猛然一拍:“胡鬧。”
這一聲胡鬧我聽了許多年,沉淵長得好看,氣度又好著實是這六界八荒裏頭最完美的人,玉卮眼光果然十分好,我的眼光也很好,看上了他,沉淵眼光也很好,看上了我。
我來榣山不過一個執念罷了,在這住著卻沒什麼意思,並不是在真正的榣山,並沒有什麼心思讓沉淵來喜歡上我,隻是住了七日後迎來了魔族女君的帖子,內容是沉淵請往堂庭山一趟,沉淵匆匆朝堂庭山去了,那時候我早已恢複了半身法術,因快要曆上神劫,木公便來替我解了封印,我隱了身形偷偷跟在他身後。
昔冉卻不在王宮裏,隻在堂庭山的一處山洞裏,渾身是血的將懷中孩子交給沉淵:“替我好生照顧他,若我有幸回來……罷了,你帶他走罷。”
沉淵攬著昔冉,麵上仍舊是一副從容神色:“孩子,你改了他的記憶?”
昔冉麵上早已隱隱泛白,唇卻青紫斷斷續續的道:“請你看在我們昔日情分,護這孩子安好。”
沉淵沒有接話,昔冉卻笑著道:“謝謝。”
魔族女君,殞。
沒想到魔族女君是這樣死的,先前柘因說昔冉其實是有磨鏡之癖的,這孩子明顯是她自己的,可見傳聞與現實還是有一些出入的,沉淵猛一甩袖子,一聲幹雷炸在我腳底,我一驚卻顯了身形,尷尬立在他身後:“那個,我隻是路過,沒有看到什麼。”
他起身出了山洞,將孩子遞給我,反手化訣疊出繁複咒文將昔冉屍身封印在山洞裏,衣袖上沾著點點血跡,像昆侖山頂上開出的一豎紅梅,孤傲淡然。
我抱著孩子問他:“這孩子起了名字麼?”他看了看我懷中孩子:“便叫風曲吧。”
我猛然一頓,險些將孩子掉到地上,忙穩穩抱在懷裏,風曲莫不是那個風曲,昔冉說改了他的記憶,大約是這個意思,風曲說他的家人都死了,是這個意思。
這榣山上並沒有什麼會帶孩子的人,我帶過幾日憐祝還算得上有經驗的好手,便自告奮勇替沉淵帶了風曲。
從前風曲教過我怎麼做風鈴,我讓或昀找了好些水玉來做鈴鐺,坐在清江院細細磨了幾日才做好三個鈴鐺,暫且我一個他一個,沉淵一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