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的女人。
他還是什麼也沒說，躍到了樹的枝杈上。纖細的枝椏隻是微晃，竟支撐起他的重量。雁南飛略略驚詫後也不以為意。
他靜靜地看著嘴角依然擎著一抹笑容的女子。那個角度，剛剛好瞧見她的側臉——線條柔和，睫毛羞澀地半掩住眸子。少女，極致的清純，美得讓人心悸。
……
她伸了個懶腰，站起來。裙擺垂落在芬芳的草地上，裙下有清脆的鈴響。他這才發現他一直都是赤著腳，如碎瓷般雪白纖細的腳踝上各係了鈴。她抬頭看了看他，邁步朝林間清溪走去。
他破天荒地跟過去。他自己覺得不可思議。
溪旁，空曠的草場上生著矮矮的灌木。他聽見窸窣聲響，肌肉警惕地繃緊，甚至要抽出刀來。卻瞥見，一隻雪白的毛茸茸的東西竄出來，原來隻是一隻兔子。冷漠如他還是不住地抽了一下嘴角，忍受著肌肉緊繃過後傷口處的疼痛。
正值夏季，溪水略深。晶晶亮亮的，可以清楚地看見溪底的鵝卵石。緩緩的水流間，魚兒歡快地穿梭在拉長的、輕輕浮動的水草裏。
雁南飛走到岸邊。伸出一隻小腳，輕輕地點了點溪水，漣漪一圈又一圈地蔓開。她淌進了溪水，在藍陵九麵前起舞。
沒有絲竹陪襯，隻有鈴聲隨著舞動玲玲作響。每一個舞步，都濺起一朵白色的水花，沾濕她的衣裳。她發絲垂散，踏著晨光、香花和溪水，迎風亂舞。
煙衫飄起——綠的爽、綠得沁、綠的揚。惑了誰的心？
她吟曲，在疾舞中，氣息居然絲毫不亂。遼闊的音域悠然綿長更為動聽。
一陣花香夢醒了千年，苧蘿山下春光醉長天。霓裳輕揚，燦爛迷了誰的眼？漣漪一點一圈漫我指尖......
煙波浩渺思念繞幾遍，魚兒纏綿相伴我流連。蝴蝶飛來自由自在舞蹁躚，轉身緩緩遠上白雲天邊......
一隻藍色小鳥飛到她的身旁，她停下舞步，手指微高過額際，是一朵花蕾的模樣。也沒有收回，藍領九淡淡地看著她的手作出那樣柔軟優美的姿態，似乎心中的一個地方被觸動。後來才知道原來她不用說話，就可以打動著堅如磐石，冷如冰川的心。
藍陵九終是移開目光，環視四周，此時已有許多山麓中的小動物安靜聚在溪旁，有些離他那麼近，竟不怕他。它們顯然都是被她的歌聲吸引來的。
雁南飛吹了聲口哨走上岸來，不遠處立馬有一匹棕色良驥馳來。
這匹馬腰精、胯寬，尾巴瀟灑地垂著，小耳有精神地立著。馬腿長而壯、如鐵的蹄子形狀完好——身體的比例異常健美。
萬中挑一的寶馬。
藍陵九目中閃過異色。這匹馬居然沒有被主人強行地釘上鐵蹄，甚至沒有馬鞍。它的樣子，像是草原林間的野馬，是原本的、最真實的。免受了那些無謂的痛苦和屈辱。
似乎沒有覺察到他的目光，雁南飛躍上馬背，光著的腳丫晃啊晃，在裙裾下若隱若現。
“走嘍。”她的頭往馬脖子上一靠，埋在馬濃密的深褐色鬃毛裏。
那匹馬尾巴一甩，直接無視掉藍陵九，載著雁南飛望遠處疾馳而去。步子野性而粗獷，健美的退驕傲而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