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聽見呼喚,年輕人睜開了眼。

一睜眼就是一愣,他在一個極高的地方,往下看盡是白雲滾滾,就這麼一愣,他就開始往下摔了,年輕人來不及考慮這是夢境還是幻境,亦或是突然變幻了環境的真實,慌忙想要招出飛劍,然而在慌亂中他各種手腳不協調,完全救不了自己。

就在他覺得自己要摔個頭暈腦轉——他潛意識不覺得自己會摔死,一聲清脆的啼鳴從天邊響起,瞬間一道火紅的影子衝到了麵前,一隻金紅色的大鳥抓住了他,將他平安送到地上。

說是送,也是在距離地麵一定距離的地方鬆開爪子,把他扔下去的。

蘇澤淺腳步不穩的坐倒在地上,看見那隻大鳥化作一位女子站在了他麵前。

那女子一襲大紅的衣裳,衣服上有金線描繪的羽毛紋飾,摻以寶石點綴,華麗非常:“讓你別貪杯,你偏要喝,飛到一半往下載,真要掉在地上,真是笑死個人了!”

那女子臉上是帶著嬌憨的怒意,一點兒不讓人生厭。

蘇澤淺知道是自己錯了,更不敢生她的氣。

年輕人看著那女子,想著如何道歉讓她消氣時,突然覺得她看起來非常眼熟。

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畫麵陡然變化。

黑雷滾滾,入目俱是熊熊烈火,蘇澤淺沒感到痛,但他瘋狂掙紮,他的掙紮致使碎石亂飛,狂風呼嘯,天地間一片混亂。

鬼王看見被鮫人歌聲困在幻境中的莫洵突然一抖,閉著的眼睛睜開一線,金色的眼睛暴露出來,一線豎瞳中仿佛有了清醒的意味。

他立刻收了手,鮫人高昂的歌聲平緩下去。

莫洵的眼睛又閉上了。

拄杖而立的男人周圍圍繞著一圈金色靈光,那光芒與鮫人歌聲抗爭,與鬼王試探性的攻擊鬥爭。

鮫人歌聲弱,莫洵便能掙脫,鬼王有殺意,生死之間莫洵會被驚醒。

鬼王困住了莫洵,但如果他想將莫洵繼續困下去,那他也不能動。

莫洵同樣困住了鬼王。

鬼王看著閉著眼的男人,輕笑:“我們慢慢磨。”他依然占著上風。

蘇澤淺眼前的畫麵又變了,他的視角凝固了,從同一個方位看廣袖長袍高冠博帶的人從麵前走過,偶爾有人停下對著他指指點點,更多的則對他視而不見。眼前的畫麵是古時市井,小販挑擔而過,頑童追逐嬉笑,對麵掛著酒招的店家幾經易手,隔壁豆腐店裏的小姑娘長成美人兒,又日漸老去。

時光一日日過去,蘇澤淺被迫看著,聽著那些聽不懂的方言,感受著時光的流逝,體會著隔世的寂寞。

寂寞到幾欲崩潰。

終於有人歎息著用筆在他身上點了兩下,給了他自由。

數百年的禁錮之後,蘇澤淺忍無可忍,不管不顧的騰雲而去!

然後,年輕人又聽見了那陌生的呼喚——

“蘇澤淺。”

第一二四章

蘇澤淺循著聲音望去,看見了一道白色影子。

陡然間他反應過來,那一身富麗紅衣的女子就是白君眉。

——或許,隻是長得像?

紅衣女子和女性白無常除了臉長得一樣,幾乎沒有其他的相似點了。

而眼前這位……

背對著蘇澤淺的白色身影顯然屬於男人。

和記憶中白得纖塵不染的無常不同,眼前男人的白衣有屬於塵世的顏色,破破爛爛濺滿了血。

他手中握著一柄劍,看上去是個劍修,他顯然剛剛經曆了一場惡戰,劍尖滴血。

周圍環境一片狼藉,到處都是一個個深坑,有的山被撞塌一半,中間凹進去一塊,山頂岌岌可危,不時有碎石崩落,樹木吱呀吱呀往下傾斜。

男人站在一片懸崖上,往下看著什麼。

山風劇烈,撕扯著他破碎的衣衫,然而男人站得非常穩,像是紮根地底的磐石一樣。

可同為劍修的蘇澤淺知道,背對著他的人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蘇澤淺試探的向前走了一步。

背對著他的男人動了,他轉過了身。

“汝為何……”男人一頭烏發被吹得散亂,蓋住了臉,他也沒想著去理一下,蘇澤淺於是看不清他的五官。

劍修一句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然後改了口,問:“你是誰?”

這是從古言切成了現代白話,蘇澤淺聽得習慣,感覺上卻覺得別扭,一種夢境和現實混合的衝突感油然而生。

“是你叫了我的名字?”蘇澤淺確定自己不認識對方。

對麵的劍修站在懸崖盡頭,聽見問話又往懸崖下看了眼,然後才問:“蘇澤淺?”

這一句問話與之前兩聲肯定的呼喚語氣截然不同。

懸崖上的男人說:“我聽見了你的名字。”

他抬手將什麼東西拋過來:“這是你的嗎?”

那東西被血浸透了,在空中劃過時灑出了血滴,蘇澤淺也不嫌棄,抬手接住。

是一串木質串珠,因為血液的浸泡肮髒滑膩,蘇澤淺心裏有了不祥的預感,撥動串珠細看,越看越覺得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