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的結局,也是莫洵的結局。
蘇澤淺要看的,是後者。
莫洵願意分享給他的東西或許很多,卻絕對不會包括這個。
他記得在劍修記憶中偶爾瞥見的莫洵,可不是什麼雲淡風輕的模樣。
莫洵非常明顯的僵了下,蘇澤淺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黑衣男人回頭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裏包涵的東西太多,蘇澤淺覺得自己被洞悉了,提到嗓子眼的心一下子摔落,疼,且冰涼。
莫洵回答他:“再說吧。”
“阿淺,”莫洵補充了一句,“讓你知道了,我會不知道怎麼麵對你。”
“但——”但即使有苦衷,即使出於善意,隱瞞從來不會帶來什麼好結果。
蘇澤淺的話沒能說出來。
莫洵伸出手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蘇澤淺就收了聲。他看見了前麵岩洞中的李林李木父子。
李木同時也看見了他們。
莫洵把葉片船劃過去:“上來。”
知道了莫洵身份後,李木在他麵前不太敢說話,把李林搬上船後,他直往蘇澤淺那邊瞥。
這一瞥還真瞥出問題來。
“你耳朵後麵是什麼?”
準備和莫洵換位置撐船的蘇澤淺:“什麼?”
李木掏出手機拍了張照給蘇澤淺看。
溶洞光線昏暗,照片上全是噪點,但耳朵後的圖案還是能看清的。
中心一道曲線,如同太極圖中分隔了黑白陰陽魚的中軸線,兩條陰陽魚的魚眼處被相同的圖案取代——三道橫線,上麵放一道,下麵兩道平行,像是被拆散了的易經卦象,又像是山形紋。
這山形紋蘇澤淺看過很多次,在莫洵的衣服上,在男人房間裏的家具上。
蘇澤淺把手機舉給莫洵看:“這是什麼?”
莫洵扯唇一笑,笑得意味深長:“你猜。”
第八十九章
李木不敢說話,李木覺得自己很方。
蘇澤淺也很方,蘇澤淺也不敢說話。
莫洵看著兩個年輕人的傻樣,又是一聲笑,黑色長棍在岸上一點,葉片小舟便順著來路返回。
蘇澤淺在莫洵肩膀上按了下,和他換位置,撐船往回走。
莫洵撐船是用的手中的長棍,在劍修記憶中看見了那根棍子來曆的蘇澤淺當然不會問莫洵借著用,他也沒必要借。年輕人隨手一拉,便拉出一道虛影,李木看得清清楚楚,蘇澤淺是在空中畫了半道符文,才做出了這麼個——用於撐船的玩意兒。
李木震驚:艾瑪,符咒還能這麼玩!我怎麼沒想到!
年輕人徑自震驚著,莫洵俯身查看李林的情況,做兒子的立馬把腦袋裏的各種念頭全掃了出去,一心一意的盯著看。
莫洵伸拂去李木打下的重重保護,伸手壓在李林的天靈蓋上。
莫洵對李林的檢查和對白的檢查別無二致,得出的結果是人類果然脆弱,李林身上的傷勢和白根本不能比,卻有油盡燈枯之感。
莫洵看得出李木的焦急緊張,就他所知,這父子兩個平日裏也沒顯得多親密,但事涉對方性命,關心濃得要溢出來,簡直恨不得以命換命。
黑衣男人將蓋在李林頭上的手下移,拂去了他眉目間的死氣。
李木什麼都沒感覺到,蘇澤淺卻若有所覺,年輕人側頭去看,隻覺得莫洵的臉白得過分。
他不由的又喚了聲:“師父……”
莫洵抬眼對他笑了笑,然後轉頭看李木:“不用擔心。”
他既是在回答蘇澤淺,又是在告知李木,前後語境配合,弄得蘇澤淺搞不清莫洵到底有沒有理解他那一聲呼喚的意思。
“沒有生命危險。”莫洵繼續交代李木,“保險起見,回去後送他到醫院看看吧。”
李木一口氣鬆下來:“好的。”
他誠心誠意道:“謝謝。”
蘇澤淺問:“怎麼回去?”
莫洵都讓他自己馭劍飛了,李林李木也沒有再被莫洵帶著飛的道理。
因為自己能飛,蘇澤淺知道禦空很累,他不希望莫洵受累,既然李林沒事,那更不應該讓莫洵受累了。
莫洵看了蘇澤淺一眼,實打實的接收到了徒弟的小氣信號。
男人笑了下:“火車。”
李木倒是沒覺得驚訝,他提出了個很現實的問題:“火車票呢?”
莫洵:“帶身份證了去售票廳買,沒帶找黃牛。”
蘇澤淺:“……”好接地氣的方法。
李木:“……哦。”他指了下蘇澤淺,“他的衣服?”
蘇澤淺一身長袍。
莫洵:“在意就換,不在意就穿著。”
大冬天穿一身薄薄的古裝回頭率太高,蘇澤淺還是在意的,貼著障眼法的符,到景區的購物中心買了身衣服——至於錢,李木帶著皮夾呢。
昏迷不醒的李林是個麻煩,莫洵指點李木畫了張符,往李林身上一貼,男人立馬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