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壁,然後就看見了青色的巨*陣,榕府功用在法陣入口處寫得清清楚楚,李林進去繞了圈,翻看完不多的內容,便離開了。
李林全胳膊全腿的出了來,天師們一窩蜂的擁上去問情況,微微駝背的男人毫無保留的講了。
刹那間,空地上一片嘈雜,天師們一邊打電話,一邊放飛傳信紙鶴,榕府成為了山裏人和天師交換情報的站點,負責人是蘇澤淺——法陣入口處文縐縐的話被翻成通俗易懂的白話傳播出去。
再也沒有天師抱怨要幫榕府掩飾收尾。
山裏寶藏無窮無盡,尚且不懂市場行情的山裏人給出的報酬十分豐盛,而需要天師們完成的任務卻很容易。此時的榕府在天師們眼中完全是個聚寶盆。
一反之前的猶疑,天師們紛紛踩著漂浮的石塊衝入榕府。
人聲熙攘,莫洵坐在主屋台階上看著,手肘支在曲起的膝蓋上,手中轉著小葉紫檀的串珠。他想到了玄雷落下時榕府結界放出的白光,想到了榕府鼎盛時的迎來送往。
男人麵無表情。
愛笑的人一旦不笑了,周身的氣場比不笑的人更冷凝。
蘇澤淺不怕,他說:“師父,你是不是該把人類的殼子穿上?”
“再過兩天,還沒修好呢。”人體有自愈功能,放著自己就長好了。
榕樹那頭,天師們在青色結界中穿梭著,榕樹這頭,師徒兩個坐在台階上。
蘇澤淺:“師……莫洵,和我說說你的師父?”
莫洵看他一眼,嘴角微微一挑,很快落了下去:“現在倒叫我名字了?”
“我的師父……”男人沒有拒絕,“嚴格說來,收我為徒的時候,她自己都還沒出師。一開始,我覺得她帶著我更像是帶著一個玩伴,後來我才發現自己錯得離譜,她是一個……從一開始就很強大的人。”
口語裏分不出“他”和“她”,蘇澤淺問:“你師父是女的?”
莫洵詫異:“對,你怎麼知道的?”
“我聽見她的聲音了。”
“她問你叫什麼名字,讓你去聽地藏菩薩講經,讓你……快點回去。”
莫洵張了張嘴,像是不知道該怎麼問,猶豫了下:“……你在哪裏聽到的,什麼時候?”
“在這裏,榕府結界放出攻擊的時候。”
莫洵“哦”了聲,他手裏轉著的小葉紫檀停下了。
蘇澤淺搜腸刮肚的找話題:“你真的見過地藏菩薩?”
“對,聽了五百年的經。”
“但我記得你說過你不懂佛。”
“我聽過佛經,但我確實不懂佛。”莫洵收回放空的視線,轉頭看著蘇澤淺,認認真真,“‘地獄不空誓不成佛’,是因為他是菩薩所有才有這樣的宏願嗎?為什麼要渡盡天下人?連認識都不認識,憑什麼要去渡他?”
“如果人人得渡,地獄六道還能存在嗎?人因罪孽入畜生道,人吃牲畜得活。人人得渡,不就沒有牲畜了嗎?隻剩人,沒有動物的世界,怎麼想都不可能吧?既然不可能,地藏菩薩的宏願永遠無法得證……許那種願望不是自虐嗎?”
一如他的師父所說的那樣,年輕的莫洵滿身戾氣,天不怕地不怕的狂妄,他直接麵對麵的質疑菩薩。
菩薩宣了句佛號,神色慈悲,說他癡,卻不解釋。
六道輪回的說法不學佛的人也知道,蘇澤淺反駁:“人墮落成為牲畜,也有本就是牲畜的牲畜吧。”
“這樣就不是眾生平等了。”莫洵回答得很快,“眾生平等在於靈魂平等,因罪孽,入三惡道,有德行,入三善道……”
莫洵話音未落,蘇澤淺就問:“如果是這樣,那為什麼在地府,閻羅王判人善惡的時候,對話用的都是人話?”
莫洵笑了下:“還都是用的漢語呢……你看到的書都是中國人寫的啊。”
蘇澤淺:“……”
“中國地獄裏有外國人?”
“從我的眼睛看,”莫洵吐了口氣,像是憋了很久了,“那些金發碧眼的外國人,從古至今,都是沒有靈魂的殼子,他們不歸我們管。”
蘇澤淺:“……歸我們管,”他震驚的看著莫洵,看著一身黑的男人,“你是、你是黑無常?”
莫洵很平靜:“很高興你沒覺得我是閻羅王,不然我就得丟飯碗了。”
這就是承認了,沒有虛飄飄的給出模棱兩可的回答,他幹幹脆脆的承認了。
蘇澤淺已經沒腦子去想莫洵什麼表現像無常了:“那、那山裏那個白衣服的就是白無常?”
“他不是,白是山神。”莫洵解釋道,“最重要的是他還沒死。”
“死之後就是了?”
莫洵:“也許。白現在是妖,以他的資質或許能修煉成神也未可知,而無常一定是鬼。”
年輕的人類暈乎:“我不是很懂這些……”
“古時候,閻羅王每日派遣百萬無常去往人世間,化為巫醫樂師走卒販夫之流,考察凡人行事……黑白無常不是人間普遍認為的隻有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