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對付天師是滿足他們的貪欲,對付莫洵……又何嚐不是呢?隻不過一方是給予,一方是奪取。

黑氣漩渦中一片黑暗,莫洵直直墜落,不知過了多久,他的雙腳觸到了實地,四周環境也明亮起來。

腳下是一條石板路,青石板已經被磨得光滑水亮,路兩旁是林立的商鋪,盡頭處酒旗招展,賣貨郎挑著擔子經過,穿著短打的小兒舉著糖人嬉笑跑過。

莫洵和蘇澤淺處在同一個地方,隻是一個在白天,一個在晚上,一個熱鬧,一個寂靜。

兩人的心情也是截然不同的。

蘇澤淺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他根本沒花心@

若不是當時榕府權勢滔天,他們李家根本就不會姓李,榕樹孕育出的可是個姑娘啊。

榕府在普通人的文獻中也有記載,毀於朝代更迭時的戰火。但在天師的記錄中,榕府卻是連人帶屋子的憑空消失——就像被誰封印了一般。

李家知道的更多些,不同於張鍾兩家在古時就有深厚的底蘊,李家人在天師一道上走得並不是很順利,他們能從千年前一直延續到現在,都是因為山頂上的那位顧念香火情,時時照拂。

李家人於是知道榕府中人至少還有一個在世,那麼榕府的消失自然就有了更深的內情。

李木對老王說:“我知道你們山裏人不想讓我們找到榕府,天師進去必然是尋寶掠奪,但榕府卻也是那位的故宅。”

除了李家,其他天師都不知道榕府和山裏的淵源,但所有天師都一致的保持了沉默,秘境百年難遇,他們不想讓山裏人再來分杯羹。

對這件事的處理方法出奇的一致從側麵體現出了人類的團結,從山裏人的角度來看,這份團結卻很有股諷刺意味。

老王知道李木是心裏過不去,所以才開口提醒,但他毫無觸動的表現,甚至語出驚人:“你怎知道那一位和榕府有關呢?”

“這麼多年了,就像剛剛說的,滄海桑田啊,口頭的傳說隻要有一個人,稍微動點手腳,這麼多年來,也麵目全非了。”

流傳了千年的真相會因為輕飄飄一句話變得飄忽,闊別了千載的故土,卻是風物依舊。

莫洵推開朱漆大門,抬腳跨過門檻,抬眼看去是道白石影壁,繞過去,便看見了一棵遮天蔽日的榕樹長在院子中央。

院子中央栽樹,樹對門,不利風水,但宅子裏住的都不是人,就也沒那麼多講究了。

是日炎夏,陽光熾烈,被榕樹一過濾,院子裏隻剩下明亮的陰涼,沒有活人的宅子自然是安靜的,安靜到莫洵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他走過院子,踏進正廳,環顧四周,依然是沒有人。

莫洵聽見自己清晰的心跳聲慢了下來,間雜著放鬆與失落。

男人當然記得自己踏進了鬼王的地盤,也知道自己看見的一切都不是真實的,但就像很多人形容的那樣,他控製不了自己心情。

可我又不是人。

就在莫洵這樣想著的時候,身後突然想起了一道清晰的女聲:“喲,徒弟,回來啦。”

莫洵猛然回頭。

一襲白衣的女子靠在榕樹幹上,帶著一身剛從陰間上來的涼氣,衝他笑著:“跑哪兒玩去了啊?你師祖找你呢,讓你下去趟。”

莫洵嘴唇動了動,收回望向女子的視線,轉而盯著腳下的青石板。

“師父。”他喚出了這兩個字,陌生得恍如隔世。

那女子幹幹脆脆的應了,語調揚起落下,是水鄉姑娘特有的柔軟腔調:“哎。”

“我師祖找人,是不會舍得讓你跑腿的。”

“找別人當然不會讓我去,但現在找的是你啊,你是我的小徒弟呀,我不來找誰來找?”

滿身陰氣的女子笑容卻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