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既然如此,為什麼要給自己找不痛快呢,還不如不知道的好。
想到這裏白心裏很不爽,自己下意識的認為莫洵的決定是自己不認同的了嗎……他到底做了多少自己不認同的決定,才讓自己有了這麼個潛意識。
腹誹中,心情不那麼美妙的白跟在莫洵身後一步的位置,隨著他走到懸崖邊,他們身側是轟鳴而下的瀑布,身後是雲霧繚繞的巍峨宮殿。
不知何時,兩人已經站到了懸空的山峰之上。
底下一群天師自然看不到遙遠山峰上小小的兩個人影,實際上從沒有人真正見過山頂的兩位。繪聲繪色的描述一代代流傳下來,源頭已不可考。
天師們在打量蘇澤淺,蘇澤淺也在打量他們。
殷商的理論教學非常全麵,不僅介紹了天師體係,各大家族,甚至弄來了各家族掌門人的照片。
張不知,鍾離是天師屆當之無愧的泰山北鬥。
蘇澤淺抬眼看去,兩人一個精瘦,一個結實,步入暮年的兩位老人,通身氣度卻把周圍所有人都襯得黯淡無光。
半個月的時間裏,蘇澤淺不斷衝撞封印,看另一個世界越發清晰,山中滿是魑魅魍魎,一段時間下來,蘇澤淺習慣了視野裏多出的東西。此刻他看對麵的一群天師,清晰的看見了他們身上或濃或淡的靈光。
天師身上有光,山裏人卻沒有。但後者的修為顯然要比前者高。蘇澤淺不明白這是為什麼,老王笑:“有哪個妖精化作人形後假裝自己是修士能人的?都裝作普通人的啊。既然是普通人,又怎麼會有靈光?”
“其實人類中真正的大能者也是看不出的,靈光外釋的天師,要我說,就是在顯擺,半瓶子水晃蕩。”
王老的話讓蘇澤淺在一瞬間想到了莫洵,中年男人仿佛事事尋常,細想卻事事不同尋常。
然後他想到了自己,自己不也是個靈光外現的半瓶子水嗎?
他想問有沒有什麼辦法把靈光收回去,又想到王老說的大能者才能收束靈光,就沒把問題問出口。
於是定神一看的天師們越發吃驚了,前麵那個小童子倒是個妖精,小童子背後的年輕人居然是自己的同類啊。
什麼時候山裏有人類了?派他出來迎接又是什麼意思?
讓蘇澤淺來這裏的自然是莫洵,當師父的自然事事都給徒弟安排好了,傳話的老王也把話帶到:“到時候什麼都別說,跟著桃木就行。”
桃木長在山崖上,沒化人時就年年歲歲的看著天師們來來往往,此次是他第一次代表山裏人迎接天師,但小少年一點兒不怯場,走下台階躬身抱拳:“請。”
然後抬手一引,側身讓路。
山裏人有山裏人的矜持,對天師用不著太客套。於是蘇澤淺傻乎乎的跟在桃木後麵也一點兒沒違和感。
張、鍾兩家在前,大家族在後,小家族再後,散修居末,天師們秩序井然的走過石道,踏上台階,步入光紋交織的廣場。
經過桃木蘇澤淺身邊時,天師們都低頭行禮,桃木頷首回禮,蘇澤淺跟著學。
天師看不見莫洵,但莫洵可以看見他們。
懸空山峰上,男人饒有興致的看著蘇澤淺的表現,嘴角上揚。
“臉冷的家夥,”莫洵說,“就算是緊張的要命別人也看不出來。”
白:“……他在緊張?”山神大人也看不出蘇澤淺在緊張。
莫洵:“第一次經曆這種場麵,可能不緊張?所以我才說別人看不出來啊。”
白:“既然看不出來,你怎麼知道他緊張?”
“我不是別人,”莫洵說,語氣別有深意,“我是他師父啊。”
祭祀典禮和往年無異,天師們帶來的供奉不見新意,懸空山峰上的雲霧似乎都是和去年一個形狀,然而無論是山裏人還是天師,都知道這一次和以往的祭祀有著本質的不同。
天師們在廣場上站定,各自擺出自己的祭品。
祭祀是一次供奉,也是向同行炫耀實力的場合。
大家族底蘊深厚,張、鍾兩家在世的第二代捧出小小的須彌袋,年輕人做法,讓寶袋浮空,家主喝出真言,香燭長案便從袋中跳出,在地上擺好,三牲落盤,紅燭高燒,手指粗的供香冒出白煙嫋嫋,這便是布置好了。
如殷、李等次一級的家族,沒有須彌袋這樣的傳世寶物,便竭力施展家族長項,祭禮布置手法層出不窮。
李家煉器,李木托起兩掌大的烏玉案,李林手捏法訣往案上一壓,玉案飛起漲大,落地便是半人高的玉質長幾,玉色溫潤內斂,在地麵光路照耀下仿佛有水光流淌,李家的香燭等物也是各色玉雕,血玉燭上一點明火,瑪瑙香上一點暗光,整片布置富貴非常。
殷家以捉鬼為主業,殷商手中的青銅鼎一打開便是陰風怒號,役鬼使搬山術,從虛空中運來沉香案,紅油燭,油光鋥亮的祭祀三牲仿佛剛從油鍋中出來,冒著熱煙,香味四溢。
再往下,到了散修處布置就沒這麼花哨了,有人直接背了香案過來,往地上一擱,然後從包袱裏掏出香燭等物點上,有人連香案都沒有,直接就一個小香爐,點了香燭就算完事。更有甚者,掏出一卷封印就等著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