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道士李九成序(庚寅)
餘未弱冠讀書於貴溪盧氏之館時盧尊師自閑處玉清道館毎休暇輒過其室尊師為之陳豆觴從容竟日而退則與其徒嬉逰茂林修竹之間彈琴焫香翛然不知世慮之牽人也後數年再過之尊師已仙去徘徊久之乃行及客京師驅馳塵土以求升鬥之祿毎讀剡原戴先生所著拂雲樓記思玉清之勝茫乎若弱水之不可度矣李君九成尊師之弟子也與餘別幾三十年相見於輦下其齒後於餘握手道舊故驚其須發亦變餘於是浸尋將老問向時逰從諸子則多物故吾視人世為何如哉昔者向子平宗少文誌在山水之間以自娛適好爵不足以縻之餘之不肖竊尚友其人於千載之上茍得乞身以去名山大川可以逰目而騁懐一日複尋舊逰之跡於玉清之館期與君踐斯言於他日未為晚也
送鎦誌伊采大元文乗序(庚寅)
文章之有功於世尚矣烏可以為儒者之末技而輕之哉自宓犧氏之先吾不知其幾世幾年其間雖人事簡質風氣未開然載籍無所稽而鴻荒莫可詰由後世觀之無乃失之於野而非先王禦天下之意也彼三墳八索九丘今不可得而見之矣詩書春秋具載四代之事帝王之功業於是乎可考其大凡於後厯世有史其文人有別集固汗牛馬而充棟宇逰於書林藝圃沛乎有餘哉國朝起北土而並天下號令所加海內臣服昭華延喜之珍蓋梯山航海而至府庫盈羨而民物阜殷古未嚐有也至於文章之盛視前古宜無所愧有國百年未有能博采而並傳者甚則散亡磨滅無複加之意焉向江淛行省參知政事趙郡蘇公稍編輯文類若幹巻既刻而行於世宜春鎦誌伊讀而歎曰尊官巨人之文則既列於此其或抱道懐徳而髙蹈於山林或守誌厲行而自逺於聲利至於顦顇枯槁之士所以汲汲營營於文字之間冀是可以自見於寥寥千載之後而卒泯沒而無聞非可惜哉乃治裝發京師而其誌將及禹跡之所至不盡得當世之文不為之止也吾徒日俟其成書使四方萬裏皆知累聖之深仁厚澤涵煦於區宇者殆百年矣故民生不識兵戈之苦而得以從容摛詞而弄翰其言皆足以鳴國家之盛然則誌伊是行非有斯文之役而其功在於本朝矣誌伊與餘相好其行也序以送之至正十年三月庚戌朔臨川危素序
送蘇縣尉序(庚寅)
真定蘇卿伯常調保定行唐縣尉將行京師之大夫君相率賦詩送之卿亦過餘而別昔餘數以事道出保定之境時遇行者坐臥草間飲泣歎恨或曰吾所乗馬甚良為盜所奪矣或曰吾貲財若幹為盜攫去矣頃之縣尉率健卒若幹人佩長刀弓矢馳馬疾若風雨問耕夫雲嚐見盜否耕夫以不知對乃複還餘再過其地詢之終不得盜私怪其地距朝廷近方國家天造草昧蓋有據西山以為畔亂旌麾所向係頸轅門方之今日之盜強弱眾寡固有間矣承平之久玩視法令使道塗之行旅惴惴憂栗如履不測之淵不可謂非有司之罪然而君子之論禦盜非難無盜為難捕獲誅斬政刑之末豈必用之哉使其革心而易慮改過而遷善其本於禮乎蘇卿嚐為太常檢討天子有事於南郊討論儀禮賜予幣帛則固習於禮者其治盜於行唐也吾知其能使之無盜是以貴乎知本者如此夫
黎省之詩序(庚寅)
黎子省之自安南以使事至京師士大夫多愛重之及還録其詩一巻以遺餘皆道中所賦其詞清而暢其旨婉而正蓋飄飄然有淩雲之思者也夫文章之傳儒者視之以為末藝然實與天地之氣運相為升降君子於此觀世道焉大江之南自疆宇分裂宋中世以來以詞賦試進士而安南亦仿而行之皇元諸巨公繼作力剗前朝之餘習駸駸然以及乎古故中州之士知有所趨向安南邈在炎海之中其始也亦漸乎晚宋之風數十年間朝貢之使相望於道塗故省之奮然欲盡掃其敝以追作者誌豈淺近者所能知哉省之既行餘謹藏其詩而為之序
送夏仲信序(庚寅)
京師眾大之區四方之士茍負其一藝之長一才之善逺者萬裏近者數百裏杭川輿陸自東西南北而至者莫有為之限隔人之生乎斯時可謂大幸矣然生質髙下言人人殊況其習俗不同趨向亦異修於家而壊於逰者紛紛然皆是也必傑然不沒於流俗庶幾有以自立焉廬陵夏君仲信其能自立者歟蚤從其從兄會稽令仲善北來仲善既調官南去而仲信獨留從辟用有稟祿即迎養其母已而複自力於學既而思曰昔者子路之去魯曽子俾之哭墓而後行吾其可久去墳墓乎乃治裝以行文人鹹賦詩送之以予觀於仲信可謂傑然不沒於流俗也夫仲信僦居鳯池之裏左圗右史講學不輟自是益自勉焉成其徳業所以顯親而揚名其亦異乎漫然而出修於家而壊於逰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