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洞房花燭(一)(1 / 2)

一、\t洞房花燭(一)

“洞房記得初相遇。便隻合、長相聚。何期小會幽歡,變作離情別緒。況值闌珊春色暮。對滿目、亂花狂絮。直恐好風光,盡隨伊歸去。

一場寂寞憑誰訴。算前言、總輕負。早知恁地難拚,悔不當時留住。其奈風流端正外,更別有,係人心處。一日不思量,也攢眉千度。”

江浪醉了。

七月十二,月夜。

山村小院。

賀客們均已散去,連幫忙的鄉鄰也都回去了。

喧鬧了一天的院子,歸於安靜。

一輪皎潔如冰盤的明月斜掛天邊,冷冷的清光從窗外瀉在洞房之中。

此際,家裏隻有江浪和他的新婚妻子。

紅燭高燒,將原本清貧簡陋的村舍映照得喜氣洋洋。

送走了賓朋和鄉鄰,關上了柴門,江浪便急不可耐的衝入洞房,伸手掀起罩在新娘子頭上的紅綢,借著盈盈紅燭,細細打量自己的新娘子。

然後這個十九歲的少年便醉了。醉得厲害!

不但醉了,而且癡了!

江浪當然不是喝醉了酒,雖然今天他沒少痛飲,青龍鏢局的那幾個年輕鏢師、趟子手沒少纏著他幹杯,但早有老成持重的段副鏢頭暗暗叮嚀過:“江兄弟,今兒是你新婚大喜的日子,鄧總鏢頭托我來恭賀之時讓我專門交待你,千萬不要貪杯。莫要委屈了新娘子!”

江浪便連連點頭。鄧總鏢頭和段副鏢頭對自己這個出道不足兩年的新鏢師一直照顧有加,長者的話,江浪得記在心上。

江浪酒量甚豪,雖然暢飲連連,但他頭腦一直都很清醒。連送走最後兩位幫忙的郭六叔老兩口出柴門外時,他還彬彬有禮的道:“六叔,六嬸,謝謝二老了!”郭六嬸皺眉道:“江浪,你這小家夥沒喝醉吧。今兒是新娘子初次進你家門,你可別嚇著人家!要不,我這個喜娘再陪她一會兒?”江浪搖頭笑道:“不用了,時辰不早了。六嬸,你隻管放心,我真的沒喝醉,清醒得緊。”

然而“酒不醉人人自醉”,此時此刻,望著紅燭下那張美得令人心醉的嬌臉,江浪便醉了。醉得厲害!

不但醉了,而且癡了!

一身紅妝的新娘子低垂著頭,端端正正的坐著,一動也不動,目光似乎從未離開過自己的繡花鞋。

靜夜幽幽,唯聞秋蟲呢喃之聲。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害羞的新娘子終於抬起了頭,飛快地瞥了江浪一眼,微嗔道:“你,你這般瞧著人家幹什麼?”

江浪一呆,恍若夢境。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新娘子的容貌,也是第一次聽到她的聲音。

原來世間竟有這麼美麗的女子,竟有這麼好聽的聲音!

燭光下見到如此嬌羞麗色,不覺心神俱醉,目不轉睛的望著她如花似玉的麵龐,婀娜多姿的身材,歎道:“你,你真好看!娘子,你定是天上的七仙女下凡來著。”

新娘子的臉蛋兒更加紅了,又垂下了頭,燭光下明豔無儔,又把新郎倌江浪瞧得癡了。

良久,良久,江浪呆瞧著如花似玉的新娘子,癡癡的不語。

又過了好一陣,新娘子忽又抬起了頭,星眸流轉,輕咬著嘴唇,幽幽的道:“董永,你真是個呆子!”

江浪又是一呆,搔了搔頭皮,問道:“董永,董永是誰啊?”

新娘子見他渾渾噩噩的神態,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道:“你說我是七仙女,那你自個兒不就是董永麼?”

江浪哈哈大笑,又搔了搔頭皮,道:“是啊,我真笨死了,連這個也沒想到!”新娘子抿嘴笑道:“你本就笨得可以!”

燭影搖紅之下,二人相對而嬉,四目交投,不知不覺間感情親近了不少。

江浪忽然想起一事,走上前去,在桌上斟了兩杯酒,端了起來,輕聲道:“娘子,今兒是咱們的好日子,咱倆喝杯交杯酒吧!”

新娘子接過酒杯,一雙寒星般的眸子望著江浪,似笑非笑的道:“且慢!江郎,你且說說,咱們素不相識,你為什麼肯答應娶我?”

江浪一怔,微笑道:“是你爹爹把你許配給我的。”

新娘子秀眉微蹙,輕聲道:“我知道,三個月前,你在馬陵山下救過我爹爹,還把他老人家背回家中。我爹爹見你雖隻是個宿遷縣城青龍鏢局的鏢頭,但你為人忠厚老實,心地善良,這才有意將我許配給你。江郎,我很想知道,你為什麼一直推三阻四,直到後來才答應我爹的提親?”

江浪笑道:“這還用問啊,我自然是求之不得!隻是當時我替師父服喪未滿三年,這才稍作拖延。鮑老夫子是教書先生,是個斯文人,他的閨女自然也知書達禮。我是個練武的粗坯,又是個窮小子,能娶到鮑老先生的掌上明珠,那是我江浪前世修來的福氣。”

新娘子眼望著微微跳動的紅燭,若有所思,淡淡的道:“這話倒也實在。”轉向江浪,緩緩的道:“我的閨名叫做‘小曇’。去年我母親病逝,跟著我爹爹從江南返回故鄉定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