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1 / 2)

第1章 前因

天寶六年,京都,大雪霏霏。地上像是鋪了一層厚厚的白毯,踩上去吱吱作響。

深夜,大學士張默府上,蒼摯院裏,並不像往常一般,隻見人影攢動,好不熱鬧。

院子裏丫鬟婆子腳步急促的進進出出,雖忙卻並不慌亂。張之清眉頭緊蹙,在屋子裏來回踱步,掩飾不了的焦急。此時,從內室走出一人,

“怎樣,可有法子?”張之清忙迎上去,急急問道。

來人忙躬身回道“回三爺,小姐身子本就嬌弱,如今這一遭,這……就是夏日,浸於水中也要受寒的,更遑論如今這時候,天寒地凍的,水裏更是冰涼刺骨,小姐又是稚齡,自是受不住的。”大夫躊躇道

“……小人並諸位同行看了這諸多藥方,能用的法子都用了,還不見好,小娘子又年幼,那些虎狼之藥確是不敢用的,若……若是用了,怕是飲鴆止渴,隻是這高熱不退……,再不設法退了,隻怕好了,也要……要……要留些許遺症,恐致癡傻呀!”

大夫磕磕絆絆的說完,大氣兒不敢喘一下,垂著頭,大冷的冬天竟滿頭大汗,卻不敢擦拭,由著汗珠順著臉側滴落,隻小心站著,滿心滿腦的惶恐,心想若是眼前之人怒起牽連,自己的好日子怕是就要到頭了。

張之清隻聽得頭腦發脹,怒氣上湧,渾身顫唞著,眼眶憋的通紅,眼眸似淬了冰刀,直直盯著眼前之人

“這麼說,是不好了?到底是你們不能,還是真不好了?你們也是這京都城裏有些名聲的,到了現在這境況,也別說那些虛的了,隻說我閨女這樣,有誰能治,”

深深地吸了口氣,壓下了燥急的情緒,道“你們看了這麼些時侯,總有些章程,即是不能拖延,那總得有法子……我請了這麼些人過來,可不是為了聽不行的,你隻說,誰能救我兒?”

張之清眼眸幽深的盯著眼前之人,使勁兒壓下胸中鬱氣,沉聲道

“放心,你隻管說,一切有我擔著,我也知你們都是盡了心力,隻有有法子,一切都好說。”

“若論醫術,還是清波寺的虛音大師厲害,若能請了來,說不得……”大夫喉嚨動了動,更恭敬回道,

“隻是大師時常外出遊曆,鮮少回京,且行蹤不定…… ”

張之清擺了擺手,止了他的話,揮手讓他下去了,張之清在原地呆愣的站著,眼睛直直的盯著案幾上的粉瓷茶碗兒,片刻後像是忽然回了神,進到裏屋跟守在床前兩眼紅腫的夫人交代了幾句,便叫了貼身小廝嚴大,套上馬車往清波寺去了。

這也是碰巧了,旁人不知大師在何處,張之清卻是知曉的,大師此時定然是在清波寺內,這般消息,卻也是從張之清的外公那裏知曉的,旁人隻道安定侯沈敬為人粗獷,卻是極少有人知道沈敬是虛音大師為數不多的好友之一,交情莫逆。

夜深露重,路上靜悄悄的,隻聽見車軲轆咯吱咯吱的聲響,到了清波寺,敲開寺門,由小和尚引著見了方丈,寥寥幾句,不及多說,方丈便領了三爺去見大師,邊走便解釋道

“施主來的巧,大師現正在寺裏 ”

張之清含笑稱是,還沒來得及多說,方丈微微笑著,接著道“大師說了,他和貴府小娘子有些緣法”

張之清愣愣的,滿臉訝異,回過神後,思索片刻,恭敬道:“小女這……,大師?”

方丈目露笑意,平和的嗓音仿佛撫平了滿胸的焦急,緩緩道:“即與大師有些許緣法,定是福澤深厚的”

說話間到了大師居所,隨方丈見過禮,大師抬手示意,並不多話,由張之清領著,出寺上了馬車,急往家裏趕去。

馬車進了二門,張之清領著大師,往蒼摯院落去了,臨進門給嚴大使了個眼色,嚴大會意悄悄閃身,大師進府這事兒,還是避了府裏其他各房的好……畢竟,人多嘴雜,大師又是這般特殊身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大師到底是醫術精湛,把過脈,拿了藥丸讓丫鬟衝水給張煙服了,又下了針,不過半個時辰,高熱便退了,張煙臉上的潮紅也淡了許多,發了汗,整個人也不再那麼虛脫,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人便醒了過來,隻還是有些懨懨的。

柳氏看著女兒尤顯蒼白的臉,孱弱的身子,連抬起身子吃藥都要呼呼的喘著粗氣兒,隻心疼的連心尖兒都顫唞起來,千期萬盼得來的女兒,自從有懷相起,就不怎麼順當,不是有這樣的糟心事,就是有那樣的坎兒,剛出生時,小小的一團兒,粉粉糯糯的,直讓人疼到心尖子裏,可身子卻帶著孱弱,大夫說,煙兒這病,是在母體裏受了損傷,幼兒嬌弱,需得好生調養才是,

想到這兒,眼眸閃過一絲恨意,咬著牙……若不是那賤婦,煙兒何至於此。如今她那女兒竟又敢來招惹煙兒,真當三房都死了不成!

眼瞅著煙兒的弱態,柳氏眸色沉了沉,隻得深深吸口氣,把滿心滿肺的鬱氣壓下去,煙兒身子要緊,那些子個爛事,哼,有的算呢!

外間張之清正和大師道謝,如今女兒好轉,眼看著再調養一段時間便好了,心裏的大石總算移了,對著坐在上首的虛音大師,誠心誠意的躬身長長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