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遺(1 / 2)

唐玄宗既用牛仙客為相,頗憂時議不葉,因訪於高力士:“用仙客相,外議以為如何?”力士曰:“仙客出於胥吏,非宰相器。”上大怒曰:“即當康。”蓋上一時恚怒之詞,舉其極不可者。或有竊報聓,以為上之於恩渥頗深,行當為相矣。聓聞之,以為信然。翌日,盛服趨朝,既就列,延頸北望,冀有成命,觀之者無不掩口。然時論亦以長者目焉。聓為將作大匠,多巧思,尤能知地,常謂人曰:“我居是宅中,不為宰相耶?”聞之者益為嗤笑。

玄宗嚐命教舞馬四百蹄,各為左右,分為部目,為某家寵,某家驕。時塞外亦有善馬來貢者,上俾之教習,無不曲盡其妙。因命衣以文繡,絡以金銀,飾其鬃鬣,間雜珠玉。其曲謂之《傾杯樂》者,數十回奮首鼓尾,縱橫應節。又施三層板床,乘馬而上,旋轉如飛。或命壯士舉一榻,馬舞於榻上,樂工數人立左右前後,皆衣淡黃衫,文玉帶,必求少年而姿貌美秀者。每千秋節,命舞於勤政樓下。其後上既幸蜀,舞馬亦散在人間。祿山常觀其舞而心愛之,自是因以數匹置於範陽。其後轉為田承嗣所得,不之知也,雜之戰馬,置之外棧。忽一日,軍中享士,樂作,馬舞不能巳。廝養皆謂其為妖,擁篲以擊之。馬謂其舞不中節,抑揚頓挫,猶存故態。廄吏遽以馬怪白承嗣,命箠之甚酷。馬舞甚整,而鞭撻愈加,竟斃於櫪下。時人亦有知其舞馬者,懼暴而終不敢言。

唐玄宗自蜀回,夜欄登勤政樓,憑欄南望,煙雲滿目,上因自歌曰:“庭前琪樹已堪攀,塞外征夫久未還。”蓋盧思道之詞也。歌歇,上問:“有舊人乎逮明為我訪來。”翌日,力士潛求於裏中,因召與同至,則果梨園子弟也。其夜,上複與乘月登樓,唯力士及貴妃侍者紅桃在焉。遂命歌《涼州詞》,貴妃所製,上親禦玉笛為之倚曲。曲罷相睹,無不掩泣。上因廣其曲,今《涼州》傳於人間者,益加怨切焉。

至德中,明皇複幸華清宮,父老奉迎,壺漿塞路。時上春秋巳高,常乘步輦,父老進曰:“前時上皇過此,常逐従禽,今何不為?”上曰:“吾老矣,豈複堪此!”父老士女聞之,莫不悲泣。新豐市有女伶曰謝阿蠻,善舞《淩波曲》,常出入宮中,楊貴妃遇之甚厚,亦遊於國忠及諸姨宅。上至華清宮,複令召焉。舞罷,阿蠻因出金粟裝臂環,雲:“此貴妃所與。”上持之淒怨出涕,左右莫不嗚咽。

明皇既幸蜀,西南行,初入斜穀,屬霖雨涉旬,於棧道雨中聞鈴,音與山相應。上既悼念貴妃,采其聲為《雨霖鈴》曲,以寄恨焉。時梨園子弟善觱篥者,張野狐為第一。此人従至蜀,上因以其曲授野狐。洎至德中,車駕複幸清華宮,従官嬪禦多非舊人。上於望京樓下命野狐奏《雨霖鈴》,曲未半,上四顧淒涼,不覺流涕,左右感動,與之歔欷,其曲今傳於法部。

唐玄宗既用牛仙客為相,頗憂時議不葉,因訪於高力士:“用仙客相,外議以為如何?”力士曰:“仙客出於胥吏,非宰相器。”上大怒曰:“即當康。”蓋上一時恚怒之詞,舉其極不可者。或有竊報聓,以為上之於恩渥頗深,行當為相矣。聓聞之,以為信然。翌日,盛服趨朝,既就列,延頸北望,冀有成命,觀之者無不掩口。然時論亦以長者目焉。聓為將作大匠,多巧思,尤能知地,常謂人曰:“我居是宅中,不為宰相耶?”聞之者益為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