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成] Scar end by 火鬼
一
“水覆蓋地球表麵百分之七十以上的麵積。”
雖說上學那時常威逼利誘打三兒的小抄，很多句子成才還是樂於順口背下來，那些簡單易記的小科普歸屬於他在村裏炫耀的資本。
他清楚地記得科學課本上的這句話，以及那節課上，在老師的描述中第一次清晰地勾勒出海的模樣。那感覺就像起霧的時候，身處山包包尖最高的樹的頂上向遠望，群山深深淺淺重重疊疊朦朦朧朧無邊無際，一晃就要掉進去那樣。
很長一段時間成才質疑著這句話的真實性，就像所有隻見過山後不知是塘還是湖的孩子一般。
成才晃了晃腦袋，收回思緒。緩吸一口混著濃濃泥土與植物氣息的溼潤空氣，在密林中穿梭，移動迅速。長時間不眠不休的大腦卻保持著高度清醒，一如早已疲憊不堪的身軀卻仿佛忘記了如何休息。
行進間，成才清晰地感覺到前方十米處他稱為隊長的人落在他身上的關注，卻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他已經習慣不再偽裝自己的日子了。
又繞過一棵參天大樹，視野稍微開闊了一些。短短幾秒鍾的環視後，判定這片區域除了他倆不再有其他人，顯然對方也得出同樣的結論。
“就這兒吧。”
掃開樹根部的落葉，成才似乎有些困難地進入休整狀態。他靠著粗糙的樹幹慢慢滑下，身上的幾處彈片劃傷還未來得及刺疼便已麻木。他下意識撫摸著狙擊槍，埋頭整理著早已濕透的裝備。從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在錯開的枝幹草葉的縫隙間，有咆哮的天空，翻騰的海洋，以及他們剛剛撤離的島嶼。
他凝視，細細在心底描繪那島的線條，像是要記住些什麼，去填補不知存在何處的空洞。似乎有些原本屬於他的東西落在了那兒。
袁朗在他三步外也找了個視野良好的位子坐下，拿出通話器開始彙報，語氣中隱隱透著慍怒。成才混著大雨打在寬大樹葉上的啪啦脆響細聽，那低沉而安心的聲音遙遠而模糊。
成才一直沒去看對方的表情。最好不要是同情或者內疚什麼的，那些跟眼前這人至少差十萬八千六百裏。
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很快又布滿雨珠，他幹脆閉上眼歇著，拚命想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民用遊艇以它特有的觀光式浪漫在南海上劃出優美的白線，如果忽略上麵人們的衣著，那悠然自得的氣氛就像有錢人的又一次揮霍。隻是富翁們大概並不想在自家的遊艇裏裝上一隊海軍和四個全副武裝的老A。
這次任務讓成才第一次真正遇見大海。
在艦上沒事成才就扒著欄杆靜靜地看，然後被吳哲手一勾搭上肩，笑容明晃晃的，“怎麼樣，漂亮吧羨慕吧。”
“嗯。”成才點點頭蕩開一對酒窩，“要是三兒也來了就好了，他也沒見過海。”
“呀，我都可以想象那越來越亮的兩排大白牙啦。”說著齜牙咧嘴地模仿，失敗告終後兩人齊齊笑倒。
“圖片至少見過吧？不過親眼看見的感覺是沒法比的。”
成才嗅出話間的溫柔，轉頭看著對方。吳哲原來服役的部隊靠海，一有機會就幾個人結伴偷偷溜到海灘上盡情放鬆一番，聊天時常常聽他提起，總帶著濃濃深情與懷念。
“鋤頭你會不會不舍得？”
歎了口氣，吳哲深深地凝視眼前鋪天蓋地的藍，眼裏閃著光，“當然不舍得……她是這麼美，如此寬廣而強大，包容著萬物……”
看著吳哲埋下頭，聲音越來越低，成才不知所措地拍拍他的背脊，沒想對方突然彈起來，朝著空曠的前方一通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