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2 / 3)

“啊,”查理·貝茲少爺說,“他不知道好歹。”

機靈鬼又歎了一口氣,吸起煙鬥來,查理也吸了起來。兩個人吞雲吐霧,一時都沒作聲。

“你大概連扒包是怎麼回事都不知道吧?”機靈鬼悲哀地問。

“這個我懂,”奧立弗抬起頭來,回答說,“就是小——你就是一個,對嗎?”奧立弗說著,打住了話頭。

“是啊,”機靈鬼答道,“別的行當我還瞧不上呢。”達金斯先生抒發出這番感想,把帽子使勁往上一推,直瞪瞪地瞅著貝茲少爺,似乎想表示歡迎他發表與此相反的觀點。

“是啊,”機靈鬼重複了一句,“查理是,費金是,還有賽克斯、南希、蓓特,大家夥兒全是小偷,直到那隻狗,它還是我們一夥中最滑頭的一個呢。”

“也是嘴巴最牢靠的一個。”查理·貝茲加了一句。

“就是在證人席上它也不會汪汪叫,怕禍事落到它自個兒身上,是啊,就是把它綁起來,讓它在那兒呆上兩個禮拜,不給它東西吃,它也不會吭聲。”機靈鬼說。

“可不是嘛。”查理表示讚同。

“這狗怪怪的。碰上生人大笑或是唱歌,它從不擺出凶神惡煞的樣子。”機靈鬼接著說道,“聽見拉提琴,它從不亂吼亂叫。跟它不是一家子的狗,它從來不恨。噢,才不呢。”

“真是個地地道道的基督徒。”查理說。

這句話僅僅是褒獎這頭畜生有能耐,然而貝茲少爺並不知道,這句話在另外一個意義上卻是一種頗為中肯的看法,因為世間有無數的女士、先生自稱為地地道道的基督徒,這些人與賽克斯先生的狗之間存在著非常突出而又奇特的相似之處。

“得啦,得啦,”機靈鬼將扯到一邊的話題又拉了回來,這是出於職業上的細心,這種細心總是左右了他的一言一行。“反正跟這個小娃娃沒一點關係。”

“可不是嘛,”查理說道,“奧立弗,你幹嗎不拜費金為師呢?”

“不想很快發財?”機靈鬼咧嘴笑了笑,補充道。

“有了錢就可以告老退休,做上等人,我的意思是,就是往後數四個閏年,再往後一個閏年,也就是三一節的第四十二個禮拜二。”查理·貝茲亂扯一氣。(三一節:宗教節日,三位一體節亦稱三一節,在複活節後第八周,三位一體即聖父上帝、聖子耶穌及聖靈為一體)

“我不喜歡這種事,”奧立弗怯生生地回答,“他們放我走就好了,我——我——很想走。”

“費金才不想哩。”查理答道。

奧立弗對這一點再清楚不過了,然而,他意識到,把自己的心思吐露得再明白一些,沒準會引來禍事,隻好長歎一聲,繼續擦鞋。

“走,”機靈鬼嚷嚷著,“哎,你的誌氣哪兒去了?你難道沒一點自尊心?還想去投靠你那些朋友?”

“喔,真沒勁,”貝茲少爺說著,從衣袋裏掏出兩三張絲手絹,扔進壁櫥裏。“那也太沒意思了,真的。”

“我可於不出這種事。”機靈鬼掛著一副高傲的蔑視神氣,說道。

“你也可以扔下你那些朋友,”奧立弗苦笑著說,“讓他們去為你做的事受罰呀。”

“那,”機靈鬼晃了晃煙鬥,“都是考慮到費金,警察知道我們一塊兒混飯吃,我們要是運氣不好,他也會遇到麻煩,就是這麼回事,對嗎,查理?”

貝茲少爺讚同地點了點頭,正要說話,上次奧立弗一路飛跑的場麵突如其來地浮現在他的心目中,一下子攪得他剛吸進去的煙和笑聲糾纏在一起,往上直衝腦門,往下竄進喉嚨,憋得他又是咳嗽,又是跺腳,折騰了約摸五分鍾之久。

“瞧瞧,”機靈鬼掏出一大把錢,全是些先令和半便士的。“這才叫快活日子呢。誰管它是哪兒鑽出來的?喏,接著,那些地方錢還多著呢。你要不要,不要?喲,你這個可愛的小傻瓜。”

“真沒規矩,對不,奧立弗?”查理·貝茲問道,“人家會把他的脖子勒個轉兒的,你說呢?”

“我不懂這是什麼意思。”奧立弗回答。

“是這個,老夥計,”貝茲少爺一邊說,一邊抓住圍巾的一端,往空中一拋,他把頭耷拉在肩膀上,牙縫裏擠出一種古怪的聲音,通過這樣一個生動的啞劇造型,示意勒脖子跟絞刑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