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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卯年三月二十七日八點五十二分零一點一三秒——”久違的聲音響起,俊美的暗紅瞳少年微微笑,舉止間流露著高貴的氣息。笑容淡淡,亦真亦幻,如同站在高處俯瞰眾生。

一樣的清晨,卻有了一個不同的開始。

伏在桌上的黑發少年聽到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和曾令他恨得咬牙切齒的開場白,身體明顯地顫唞一下,緩慢地抬起頭,一點一點,終於對上了他的視線,冰藍和暗紅。

那一刻,仿佛很短,卻又很漫長。

柔軟的眼神,淺淺勾起的嘴角裏,流轉著難以遏製的思念和深深的羈絆。

“——快鬥,我回來了。”

椅子吱嘎地一聲響,他陡然站了起來。他緩步走到他身邊,伸出一隻潔白修長的手,像是要擁他入懷,卻被他一手打落,衝出了教室。

麵麵相覷的師生中,唯獨他還鎮定自若地微笑,眼神中卻流露出一點點,不易察覺的無可奈何。

快鬥——

你還沒聽完我要說什麼呢。

我不遠千裏地從倫敦趕回來,不就是為了跟你,說這一句麼。

正值三月末,櫻花尚還在開放。

滿園子的櫻,飄飄灑灑,殘紅亂舞。片片的粉,迷了遊人的眼。

“黑羽君……”

早晨親昵的“快鬥”已經變成了生疏的“黑羽君”。少年清亮的聲線令慵懶地靠在樹下的少年稍稍抬起頭,冰藍的瞳子裏沉澱了複雜的情感。

幾片櫻花飄然拂過他琉璃似的眸子,拂過他白皙的皮膚。

在他眼中,仿佛是又看到了黑夜中他靜立在夜空中,眉眼中映進了閃爍的星光,卻莫名地令他有種想伸出手去撫摸的衝動。

“——抱歉”

最終,依舊是欲言又止。唇齒輾轉,猶豫良久還隻是脫口而出那個無力的詞彙。

一隻手,小心翼翼地拽住了他的衣角。“你……不會再走了吧?”喑啞的聲線,卻是滿滿的不確定的語氣。

他微微一笑,卻是確定無疑的自信。“當然。”反手握住他的臂,稍稍用力,拉他起身卻不致把他弄疼,擁他入懷。下巴抵著他的額,嗅著他發間的清香。十指緊緊相扣。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快鬥,我在這裏。”他扣住他,要他感受自己的存在。“我在這裏。”他又重複了一遍,低聲的呢喃,蹭得他的耳廓癢癢的,忙躲閃開。

“快鬥……”他再次開口,一個柔軟的吻輕巧地落在他的眼睫上,轉瞬即逝。

他驚訝地抬頭,他輕笑著看他羞惱的樣子,又是一個吻落下,唇齒糾纏。

“…我——”

未及出口的話再次被打斷,他看到眼前傲嬌別扭幼稚的小同學難得有一次成熟的樣子,看著他眉眼灼灼,波光流轉,依稀可見KID的俊美。

“……我知道。”

櫻花樹下,二人的身影重疊在一起。

久久。

白馬大班長的歸來自然是受到了江古田二年B班全體師生的歡迎,因此歡迎會自然是難免的,盡管當事人始終謙遜地微笑表示不必麻煩了。

桌上的氣氛始終很熱烈,先是老師叮囑了幾句後就變成了同學們挨個上前開玩笑或是敬酒,不時還有幾個紅著臉去送巧克力的女孩子。

黑羽快鬥自然是與這種氣氛格格不入的,他寧願自己一個人窩在外麵的小院子裏,看著淡黃光暈的燈邊一隻隻灰色的飛蛾前赴後繼,最後墜倒在追逐的火光中。

我想,飛蛾撲火時,一定是極快樂幸福的。

他若有所思地伸出一根手指,像是想觸碰一下這小生命,最後還是猶豫了一下,收回手指。

“黑羽君怎麼如此有閑情逸致了?”

聲音中隱隱透出的點滴笑意昭顯著主人的好心情,黑羽站起身,蹲的太久腿腳麻木竟一時踉蹌眼看就要倒下。白馬眼疾手快地將他攬進自己懷裏,無聲地歎了口氣。“黑羽君,還是這麼讓人擔心呢。”

“去去去,我還需要你這麼個假洋鬼子的關心?”黑羽沒好氣地掙脫了對方的懷抱。白馬也沒有阻攔,隻是勾了勾嘴角,“是啊,粉絲無數的KID君自然是不需要我這種廉價的關心的。”

“你知道就好。”黑羽輕哼一聲,倒也沒再說什麼,隻是沒注意到白馬一刹那眼中的黯然。

“啊拉,黑羽君,我從倫敦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有沒有禮物要送給我呢?”白馬眼裏一點的陰霾瞬間消失,情深意切地笑,無視黑羽的一臉唾棄,仿佛剛剛婉拒了無數女生禮物的人不是他一樣。

黑羽咬牙切齒了一番,不過別說,還真有東西。於是就把一個盒子往白馬手裏一塞然後擺出一副“我是清白的這東西跟我半點關係沒有”的架勢。

白馬反而愣了一下,小心翼翼視若珍寶地把那盒子拆開,卻啞然失笑了。“黑羽君……你,送我這個做什麼……”

那是一個晶瑩剔透的瓶子,裝滿了五彩繽紛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