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腳好像崴到了,馮程的妹妹扶不動她,許東籬適時伸出援助之手,他人又俊氣質又斯文見義勇為還樂於助人,很快就獲得了馮母的信任。

他將她扶到綠化區的石桌上坐下,馮必玉驚嚇之後想上廁所,又不放心她媽媽,許東籬側對著她說了兩個字,許沐,馮必玉眼睛蹭一下瞪大,仔細盯住他口型,看出來他說的是,我是許沐的哥哥。她才放心的走了。

隻剩下許東籬和馮母,馮母不住的歎氣,神色哀傷低迷,他知道人的心理,故意不問她怎麼了,反倒虛禮虛氣的安慰她,沒什麼過不去的坎兒。聊了沒幾句,他表現的非常好教養,老太太壓抑的太厲害,就忍不住老眼一紅,將煩心事說出來了。

對陌生人袒露心扉,比和認識的人,要容易很多,因為彼此不認識。

馮母陷入了比程徽那陣子還要深的絕望,眼不見為淨不是說說而已,那年馮程偷偷從家裏跑了,她是胸悶氣短失望透頂,每次想起他,覺得羞憤恥辱,都恨不得從來沒生過他。可當他選擇用非逃避的方式直麵她時,據理力爭,寸步不讓,她才發現當年那些痛苦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那些曾經讓他驕傲自豪的,源於自己嚴厲鞭策教育下鑄就的品格,如堅毅,如鍥而不舍,如今卻被他拿來和她叫板對峙,她是真的感到了傷心欲絕。

那晚他回家時,表情還算愉悅,她還樂起來,就見他走過來,說媽我想和你談談。

她還奢望著他能幡然醒悟,發現女孩的可愛之處,可他卻站在她麵前,說他已經和方晴說開了,他喜歡男人,並且找到了喜歡的人。

馮母表情即刻風雲變幻,極致的怒氣中帶著點神經質的歇斯底裏,她尖聲打斷,讓他閉嘴,可向來孝順的馮程,這次卻沒有聽她的話。

他目光鎮定的看著她,接著說,方晴立刻就給了他一巴掌,響的全咖啡廳的客人都聽見了,接著她提包就衝了出去,去勢洶洶的帶翻了兩把椅子和一管塑料插花。

馮母氣的心肝抽疼,哼了一聲說打你一巴掌都是輕的。

馮程就笑了下,說對,就衝他存了騙她的心思,就罪該連抽十個大嘴巴子。他很慶幸,在今天向她坦白。

馮母火氣上湧,探過身子就抽了他一巴掌,顫聲讓他閉嘴。

馮程又說,過了兩個小時,他收到了方晴的短信,像信一樣長,亂七八糟的說了很多,看得出她思維還很混亂,可想表達的他都明白。

她說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她為他廢了多少心思;她說難怪他和程徽走的那麼近;她說之前太震驚,有些失態,可那一巴掌是他該得的,因為早在程徽那時候,他就該讓她死心,她白等了兩年,而一個女人的青春,又有多少個兩年。她說她一時難以接受的原因,不是因為他是同性戀,而是她一直喜歡的男人,是個同性戀。作為新時代的女性,她不支持也不排斥,希望他知道她的態度,並在末尾,祝他能得到幸福。

馮程說,必玉能夠接受,方晴能夠接受,媽,為什麼你就不肯麵對現實。不管你承不承認,我就是你厭惡的那種人,就算你生氣要和我斷絕母子關係,我仍然還是你兒子,您就退一步,放過我和您自己吧。

他說著噗通一聲跪下來,脊背挺的筆直。

馮母情緒本來就不穩,這種時候就像人大病之後,心思脆弱,負麵情緒滋生的飛快,她一見他為了跟個男人鬼混而向自己下跪,立刻就認定他是被同性戀這種病給帶娘氣了,假以時日怕是會變成路上那種說話嗲聲軟趴趴,拋媚眼翹蘭花指的娘娘腔,神誌不清就伸手大力推了他一下,說她死也不同意,讓她現在就選,是要許沐,還是要他親媽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