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娘在電話裏哭的驚慌失措,毫無主心骨的讓她回家主持公道,她一問緣由,正在嘴唇上塗抹的口紅,直接豎著往上,一路劃到了眼睫下,震驚的無以複加。

老娘說,她下午回家拿東西,一開門,聽見屋裏有異動,喘得厲害,她以為有小偷,掀開門縫那麼一瞧,登時五雷轟了個頂——兩人在屋裏抱著啃,程徽就剩條內褲,她兒子檢點一些,褲子還掛在胯上。

馮必玉魂不附體的滾回家時,客廳裏並排跪著倆,對著癱在沙發上的母親,她麵朝裏,手裏還拽著拖把棍子,斷裂的,帶布頭那段落在不遠處的地上,屋裏靜的詭異。

兩人對□供認不諱,程徽跪在地上說了很多,說他們真心相愛,說同性戀不是病,可馮必玉作為一個新時代的高學曆人群,自己都沒聽進去,馮媽媽則是歇斯底裏的打斷,讓他滾,扯著嘶啞的嗓子哽咽,惡毒的讓他去死。

程徽被趕了出去,而馮程被鎖在了家裏。

想是程徽不肯離開,在門外小區裏團團的轉,形容憔悴似流浪漢,對著馮媽媽圍追堵截,在樓下常喊馮程的名字。

馮媽媽心力交瘁,將馮程打了個半死,和人閑聊時不小心說漏了嘴,一石就激起了千層浪。

程徽在小區裏徘徊,被指點的毫無顏麵,隔著混凝土牆麵,馮程也好過不到哪裏去,偏見和鄙夷,能穿牆破壁。

那時誰都覺得痛苦,並且深信不疑,沒人比自己更難過,便誰也顧不得關心誰。

年輕的心境未經打磨,很容易就做出衝動的決定,就像剛接觸象棋的小菜鳥,他隻會悶頭過界緊盯敵首,不會深謀遠慮挖坑布陷,為什麼,因為沒有經驗——可在人生裏,便可稱之為沉澱。

馮程用一把裁紙刀和鐵尺,磨掉了螺栓周圍的固化的水泥,花了四天,卸掉了窗外的防盜網一角。接著用刀將床單被套和衣服,裁成細條再搓成繩索,半夜不要命的從五樓那麼放了下去,險些摔斷了腿。

他在床頭留下了自己工作兩年的銀行卡,和一封致歉信,包都沒背一個,就帶著程徽離家上了火車,去了另一個城市。

他一廂情願的以為,在不背叛程徽的前提下,消失不見和一刀兩斷,能給家人洗刷恥辱遭人白眼的生活,雙方都能解脫。

馮必玉和她媽報了人員失蹤,大海撈針,渺無音訊。

她在深秋的一個夜晚,問過抹淚的母親,馮程回來,和程徽在一起,還是這麼吊人心肝的失蹤著,她選哪樣。

馮媽媽毫不猶豫,就選了後者。馮必玉渾身發寒,猛然意識到,他們之間的鴻溝,根本沒法跨越,她捂在枕頭裏偷著哭,在心裏說,我選前者。

馮必玉一直不敢換手機,半年後,她終於接到一個電話,是從南邊沿海的城市撥過來的號碼,公話。馮必玉狂喜又不敢,一直在喊哥是你嗎,那邊沒掛,也沒說話。

馮必玉眼淚瞬間就下來了,她羅裏吧嗦的傾述了很多,說媽媽接受他們了,讓他和程徽一起回來,五分鍾後,那邊掛了電話。

此後,每隔一個月,就有一個沒人說話的五分鍾電話打到她手機裏,告訴她還活著,卻不說好不好。

又過了小半年,年末下雪,三十那天午夜,她接到一個電話,馮程在那邊,對她說了句新年快樂,並讓她給媽也帶一句恭喜。

支離破碎的家,沒有合家團圓,生活卻一直會繼續,忍受痛苦的潛能,趨近無限。

壞事就在遇見肖鋒之後,她不可救藥的愛上那個執著音樂夢的才子,卻一直沒得到回應,有天聚會喝的不省人事,也不知逮著誰,說了些什麼,迷迷糊糊隻覺的一身輕鬆,傾訴完就睡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