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甸甸的壓力讓他脊背不得不彎下來,馮程有種後頸的脊椎被壓斷的錯覺,他甚至有點頭暈。
而罪魁禍首兩手勾著他的脖子,半溜在地上仰著臉,和自己麵對麵,正惡人先告狀,眨眨眼,一臉無辜和受傷害:“說好的接住我呢。”
身後就是人工湖,馮程刹那惡有心生,很想將他丟進去。他咽了口悶氣,試圖掛著某殘疾人士站起來,麵如寒霜的說:“你不知道有一個詞,叫預備嗎。”
許沐開始強烈的譴責他:“是你說好了我才跳的。”
馮程有點心虛,就沒再接話,將他拉了起來,背對著他微微下蹲,許沐笑著伸出手,趴了上去。
正午陽光強烈,垂柳下的人行道上,些許細條狀擺動的陰涼,樹下走著個高個男人,年輕而麵無表情,麵貌英俊,他背上一個男人,兩手勾著他脖子,下巴搭在他左肩上,正笑著在他耳旁說話。
路上行人寥寥無幾,看見了也沒停留一眼,路盡頭就是醫院,還當這是哥哥背著生病的弟弟出門散步。
蟬鳴的聲音高亢起伏,帶著熱氣的潮風迎麵拂來,路旁的垃圾袋隨風遊走,是個祥和安寧的午後,許沐歪頭看著馮程的側臉,英俊而堅毅,他專注的看著前路,目光清和,和冷漠的表情並不一致。
許多年後,許沐記憶開始消退,不複以往,可這一幕,卻異常清晰的刻在他腦海,因為後來他每次想放棄的時候,想起這個下午,他就告誡自己,最後再試一次。
可現在的許沐不知道,他隻是覺得馮程好,是個外冷內熱的人。
醫院非常近,馮程將許沐放在醫院的大廳裏,跑去開了瓶萬紅花油,一張膏藥,以及一些消炎止疼的丸片。
這會抽筋產生的後遺症,已經消退了大半,馮程扶著他去了醫院的小花園,撩起他褲腿擱在腿上,給他推拿了半個小時,腫脹才軟下去一些。
接著,他給許沐拍去了後背的灰土,不算幹淨,卻也不至於被商店當乞丐趕出來,而他那塊卷起來的血袖子,被許沐一道割了。
那貨提著鏽色的爛袖子晃來晃去,別有深意的對著馮程說了句“斷袖”,馮程在心裏冷笑一聲,推油的手指集中按在淤紫上,發力一按——許沐忍的淚花直泛,拿折疊刀指著他大罵“你好狠的心”。
針對他肩膀上那塊破口,許沐這臭皮匠一樣的腦殼裏奇招直出,他讓馮程出賣色相去取藥的窗口,問配藥的美女要了兩個小夾子,內翻著破口夾住了,裂縫還在,勉強不露肩,然後許沐一瘸一拐,跟著馮程去買衣服。
在商場二樓,他遇見了陳年舊恨,那個中年禿頭變態。
……
許沐和馮程搭了兩站公交到了繁華區,路上他用馮程的手機給太後打了個電話,那邊果然氣壞了,又擔心的大呼小叫,問他死哪去了。
許沐覺得有點愧疚,一直讓老人家放不下心,乖巧的罵腔也全接下,不停的道歉,並且不道德的將馮程脫下了水,說是遇到了馮必玉是哥哥,有點事兒找他幫忙。隨後將手機往馮程耳朵上一貼,擠眉弄眼讓他幫著圓謊。
馮程家教很良好,對長輩非常尊敬,話不多,說是自己找的許沐,會跟家裏解釋,太後就算有火也被未來兒媳的哥哥禮貌的鎮壓了,很快就掛了電話。
兩人下車後,進了廈華商場。
這是是H市的一家連鎖商場,一層買珠寶電子產品,二層一半是運動休閑服飾,一半是超市。二人目標明確,不謀而合的直奔二層運動區,因為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