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昨天鬧掰的小穎,失敗的次數再次加一,二十七,和他年齡一樣大。他不想成為肯德基的創始人,用四千次的失敗,來換一次婚姻,現實一點來說,就算他想,他家那群老女人的對象基數,也沒這麼浩瀚。

他昨晚看見他媽一邊落淚一邊給他姑婆們打電話了,他覺得很難過,然後門鈴響了,是對麵樓層的蔣老師,他媽熱情的將人請了進來,然後兩人湊在一起談了一個多小時。

許沐都不用聽,就知道別人為什麼來。

他今早起來刷牙洗臉,準備措拾好了去上班,一抬頭,鏡子裏的人不人不鬼,眼睛上清晰的兩圈,拔了火罐似的,眼睛浮腫無神,裏頭死氣沉沉,他莫名就覺得,自己今年九十九,明天就可以入土。

他盯著鏡子看了一會,覺得自己有些沒睡醒,突然就抬手抽了自己一狠巴掌,他娘聽見動靜從門口探進頭問什麼聲音,他連忙一頭紮進臉盆,含糊不清的說打蚊子。

他媽不疑有他,笑著說打個蚊子使著麼大勁兒,傻麼不是,他嗬嗬嗬幾聲,他媽又說今兒下午請個把小時的假,早點回來,家裏來客人,許沐記得自己模糊的嗯了一聲,泡在水裏的頭顱嗡嗡作響,臉盆像變成了深海海底,水壓大的他頭暈,他甚至看見了海底五彩斑斕的魚。

槽,他可能得了幻想症。

公司裏來了審查的客戶,負責公關的高經理出差了,經理讓他去接待,給了三萬塊經費,讓他帶人去消遣。他一個沒見過世麵的小助理,又是個純情青年,毛也不懂,搞砸似乎是必然。經理氣的掀了桌,讓他立刻滾蛋,挨訓的期間,喋喋不休的經理突然又變成了噴水玩的大猩猩。

遠不到下班時間,他都不用請假,在相親來臨之前,他搖身一變,成了無業遊民。

他在路上遊蕩,不想回家,經過某商鋪的櫥窗時,看見玻璃裏的影子穿著一身白色囚衣,手腕束在脖子裏的枷鎖上,背上插著一道木牌,頭發散亂的像雜草一樣,臉色蒼白,死人一樣。

他站了半晌,突然抬頭,不知怎麼就覺得樓房高度適中,簡直是跳樓必備,半年以來積累的壓力刷一下成了直流電,將他電的神誌不清,據說體驗死亡能很好的排解壓力,他決定試一試。

於是十分鍾後,他一鼓作氣的蹲在了商場鄰著的居民樓的女兒牆上,因為商場的屋頂門常年上鎖。

在高樓上,從防護欄杆內往下看,和蹲在欄杆外俯視,絕對是兩個極端不同的體驗,後者有種揪心的刺激感,每次探頭看一眼,就像自己已經落下去了似的。

許沐蹲在女兒牆上,一邊習慣這個向下俯視略為驚悚的高度,一邊覺得自己的心態發生了質變,他本來隻是想感受感受,待會老實回家相親,誰知道一屁股蹲在這裏,他就撓心撓肺的想跳下去,並且這種感覺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強烈,他覺得在空中他會變成一隻白鶴,自由自在。

他蹲了一會,覺得想死,那就死吧。

樓下人群聚集的速度很快,一個兩個圍過來,後麵的速度越來越快,一個裏三層外三層的包圍圈新鮮出爐,鬧哄哄的。十九層的樓房一百多米,下頭的人縮小了許多,人臉也模糊不清,隻有嗓門大的清晰。

有人在下頭起哄:跳下來跳下來,跳下來給你一塊錢!

有人在下頭勸:孩子,珍愛生命遠離跳樓,生命,隻有一次!

有人在打親情牌:你就算想死,也要為你的家人想想,你死了,留給他們的,是無盡的傷痛。

有人跟著附和:你還年輕,你的未來,還有很多種可能,死都不怕,活著怕什麼,騷年,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