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適宜。韋歆走了進去。
牆紙是茅草地,倒是不意外。有衣櫃、床、寫字台,布置得很溫馨,應該是一間少女的閨房。往裏還有一個房間,門也不大,裏間和這間並行,也是落地的白紗窗簾,這兩間房間隻能從楊林的臥室進出,外走廊那兩扇門原來隻是裝飾。
裏間還是茅草地的牆紙,房間地板上有一層浮灰,看得出來已經很久沒有進來過,地板上隻有一隻靠枕,除此之外空無一物,大概房間主人總是倚著這個靠枕看著什麼?韋歆坐下來一反身,待看清背後牆上的畫麵便再也動彈不了。那是一張放大到整麵牆的照片,是一張少女的臉,她睡著了,眉眼輪廓分明,眉骨下的陰影、挺直的鼻梁、飽滿紅潤的唇,金色的陽光透過枝葉投射到臉龐上的光影似乎還在動。韋歆已經混沌的意識判斷著那大概是十五、六歲的自己,韋歆從來不知道自己長得這麼美,這麼奪目,可是這是楊林如何拍來的呢?實在是不記得了。她按著心髒快蹦跳出來的胸膛衝進前麵那間少女的閨房,坐在碎花床單的單人床上韋歆有些時光錯位,如果時間推前到她十歲那年,她山頂小區的房間不正在眼前,她一直以為她什麼都固執記著,那些久遠的歲月她不可能忘卻,原來還是忘卻了。所以她第一眼沒看出來這是她的房間。眼前這一幕多麼像完顏洪烈為討包惜弱歡心,將牛家村包氏的小屋複製到皇宮裏,不同的是,楊林並沒有主動示給她看,甚至根本沒打算讓她知道,如果楊林和完顏洪烈的情感是一個範疇,那麼楊林還要更勝一籌,他這種濃烈的愛隻燒灼了他自己,雖然這麼灼傷的痛他全部不記得了。
韋歆緩緩站起來,她的汗濕透了襯衣,襯衣涼涼的,拉扯妨礙著她的動作。她還是打開了床邊的衣櫃,如果裏麵是隻吊死的舊娃娃可能嚇不到她,可是她仍被嚇到了,那些被張衛紅丟掉的衣服,嫩黃的、粉藍的小衣小褲都整齊地掛在裏麵,那些衣服MAY說撿走了,MAY還說因為撿了她的衣服不敢見她,那麼王學偉呢?他在楊林的故事裏扮演的是什麼角色?應該也是受托於楊林,跟蹤她,拍到那張牆上的照片。大概是某次出現在丟石頭的隊伍裏,不丟石頭隻是看著她,可能背包裏就有架照相機誰知道呢。
寫字台的抽屜裏呢,會是什麼記憶碎片?這寫字台是她小時候那個一定沒有錯,每一道劃痕突然都在衝她熟悉地笑,那是她的寫字台,左邊抽屜是顏料和筆、紙,中間抽屜是相片薄,右邊是壓平的糖紙本、各式小玩意。它們都還在!對,還有個暗門,寫字台是當初爸爸淘汰給她的,一個抽屜中的夾層,隻能放下一隻文具盒,當初騙楊林的那顆糖是顆酒心巧克力,糖紙異常絢爛,記得她最終是把那張糖紙夾在這裏了,這是證據,糖紙本裏的糖紙隨時能和小夥伴們一起翻閱,被發現了能羞死,最終那張糖紙被藏匿起來,藏得連韋歆自己都不記得了,她顫唞著去撥弄夾層的插銷,它竟然還在,同時邊上還有另一張口香糖紙,白色那麵寫著:其實我知道你想吃又不好意思說,其實我知道糖埋進土裏什麼都長不出來。那是楊林的筆跡,夾層裏兩張糖紙做著伴,一張在左邊,一張在右邊互相交疊的部分像拉著手,韋歆眼睛有些霧氣,將夾層重新關上了。
夾層關上後,韋歆看見抽屜最裏麵有隻白布袋子,並不是她的東西,抽出來有一尺來長,沉甸甸的。打開一看是一捆頭發,她驚叫了一聲,因為那是她的頭發,當初沒條件洗澡長了虱子被迫剪掉的頭發,艾峰幫她剪掉時,她還感歎地說與山頂小區的一切關聯都沒了,隻剩下這把長頭發,竟然也留不住。可是這捆頭發又是如何被楊林尋到呢?難道也是王學偉?應該不是,排除掉王學偉隻剩下MAY,MAY和艾峰算起來比她要更早熟識,要走剪下的頭發艾峰也不會在意。%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她看著這裏,一切蒙上一層浮灰,他忘記了這裏,因為這裏是用來思念她的。
後來她走了,很滿足,就算這一生他都想不起來她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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