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加令人費解的事情發生了。那些冰冷的、狂躁的生物,向著同一個方位做出了近似拜倒的動作,像是屈服,也像是膜拜。那方向是一座古老教堂的塔樓,在塔樓頂端站著一個人。

有人認出了那是現任的四區執行官,是將現任總司令罪行公布於眾並與一區貴族聯手推翻暴政的人。更多的人根本看不清那裏站著的是誰,但他們就像從前向神明禱告那樣開始虔誠地祈禱和感恩。

當人們為了苛刻的政策與平民失蹤事件惶惑時,神明並未出現。但現在,已經有人解救了受苦受難的人們;暴政因為他被推翻,亡靈因為他而臣服。或許他是神明選中的人,或許他是新的神明,總歸一樣值得敬仰;至於他是哪一區的人,這已經無關緊要。

艾賽爾站在那裏,原本因為重傷而蒼白的臉色此刻更是血色全無;伴侶契約的約束力不僅是生命相連,而是更緊密的感覺相通;雖然他能夠強迫亡靈做出臣服的動作,但亡靈的掙紮與憤怒給他也造成了巨大的衝擊。艾賽爾覺得胸腔中不停地鼓噪,那痛苦甚至傳遍了他的全身,但他依舊無比激動:他的欺瞞與冒險,終究讓他得到了想要的結果,民眾做出了他所希望的選擇。

也許將來有一天,我會因為犯下的過錯與欺騙受到懲罰,甚至因為我的膽大妄為而付出生命的代價;但是,在此之前,我為四區將拚盡一切力氣……

艾賽爾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這一輪王朝更迭的戰爭,總算輪到自己贏了。前世他踏著地毯走到王座前時,心中滿滿的都是複仇的快意和心願得償的狂喜;如今,卻隻剩淡然,仿佛這地位就該是自己的一般。

不知為何,艾賽爾又想起《王朝之戰》的作者是如何描述那一幕的:

【這樣一個低下肮髒、卑鄙無恥之人,卻坐上了軍區最為至高無上的王座。通過軍區專屬的電台,他的聲音傳到了大陸上的每一個角落:“從今往後,我就是這片大陸的——王。”】

看來,不管到什麼時候,自己都隻能做一個反派啊。

艾賽爾打開了電台,慢慢地說:“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們的領導者……與保護者。這片大陸的秩序,會由我來改變,同時也隻能由我來掌控;再不會有哪一區被人歧視,更不會有地下商人與不法交易。當然,人民的安全,我一定會負起責任來;我們與魔獸、亡靈之間的爭鬥,也該有個終結了。”

“今晚的事你們應該都看到了,亡靈已經被我所驅逐。但那不是什麼神祗,”艾賽爾頓了一下:“事實上,我不會成為你們的神,我隻是一名四區人罷了。通過契約的力量,我將生命押上,得到了在一定程度上控製亡靈的能力。神明會拋棄你們,但我不會拋棄我所約束、所保護的人們。我在此作出承諾:如果有一天,我對於壓製亡靈已經無能為力,我將用殺死自己的方式讓它們的力量湮滅。”

“我始終相信,力量才是衡量一切的標準。所以,強權統治並沒有錯誤;問題是,強權能將我們帶到哪裏去?同樣是強權,帶來的可以是安定,也可以是毀滅;而前者,正是我想做到的。”

“不公平帶來的憤怒與反抗,你們已經看到了它的可怕之處;為了避免那樣的慘劇再度發生,我們需要有所改變。從今天開始,軍隊會力量平均地保護四個區域。天資優秀的人需要學會保護自己,而不是憑借著天生榮耀而沾沾自喜駐足不前;同樣,那些天生力量不濟、卻依舊努力前行試圖改善現狀的人,他們應該被尊敬,而不是被忽略。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