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於利斯夜晚的路燈總是很暗的,橙黃色的暖光投照在街麵上,卻讓兩三米外的黑夜更加陰冷。
不過現在,蒂埃裏卻發現,倫敦夜晚的路燈甚至比於利斯的還要暗上幾分,但他心裏卻絲毫沒有一點陰冷的感覺。
他朝著燈光走了過去。
路燈下,身形瘦削卻又挺拔的男人摘下了眼鏡,伸手探入懷中,摸出張手帕,接著,他又衝手裏的眼鏡哈了一口氣,然後緩慢擦拭著鏡片。
“蒂埃裏,我留給你的東西都看完了嗎?”
說話時,溫格依舊在低頭擦拭著鏡片,甚至沒有朝前瞧上一眼,他隻是在語氣平靜地問著。
蒂埃裏愣了一愣,他本以為幾年不見,這位舊日的主帥會說些客套話,再先噓寒問暖一番,而不是這樣突兀地提問。
“啊……”他咽了口唾沫,“嗯,是的,溫格先生,我已經看完它了。”
“哦?”溫格終於擦完了眼鏡,他拿起來,一邊對著燈光檢查著,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你從裏麵得到了些什麼?”
蒂埃裏再次陷入了一陣茫然。
麵前,路燈下的那個男人若論身高,最多不過高出自己兩根手指,但在這男人麵前,自己總會感到一陣莫名的壓抑,就好像自己從山腳仰望山巔一樣。
他恨這種感覺,溫暖的心也陡然變冷。
“謝謝您的禮物,溫格先生。”他輕輕低了低頭,表示著敬意,“我發現了自己很多不足,從中受益良多。”
“不錯。”溫格將擦拭好的眼鏡架在了鼻梁,又微笑地問道:“但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蒂埃裏沉吟著,他不知道溫格究竟想要問些什麼,一時間也沒了主意。他想了很久,久到身後的三位朋友走過來站到了自己身邊,他也渾然不覺。
“噢,您一定就是溫格先生吧,您的個頭,看上去可比電視裏高多了,哈哈,他們總說您像是位大學教授,不過從小到大,我可沒見過您這樣身材的老師。”
身旁,加拉斯笑著,率先向前遞出了雙手,他的動作自在自然,仿佛原來與溫格相識的人不是蒂埃裏,而是他。
“謝謝你,加拉斯,你歐青賽時的表現令人印象深刻,防守做得很棒。”
溫格似乎早已知道了他的身份,笑著伸出手與他握了握,繼續說道:“電視上說的沒錯,等我退休的時候,去所大學裏教書也是個不錯的選擇,當然,如果有學校願意聘請我的話。”
話音剛落,一旁的熱羅姆也主動遞去了雙手:“您……您好,溫格先生,我是熱羅姆·羅滕,我也是名法國球員,不過我還沒被國青隊征召過,所以……”
“不,熱羅姆,我知道你。”溫格笑了笑,“我和你們克萊楓丹的達米亞諾是老朋友,他跟我提起過你,你和蒂埃裏都是踢邊路的,不過你的位置更靠後一點對吧?你同樣也是名好球員,很遺憾你們卡昂降級了,不過你和加拉斯都值得更好的球隊,比如說我們。”
熱羅姆與溫格緊握著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著,這段話落入耳中,仿佛驚雷般震顫著他的內心。
“是,如果,那真是,是的!”他語無倫次了起來。
對麵,溫格沒有再接著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轉而笑了笑,拍了下蒂埃裏的肩膀,什麼也沒說,隻是像普通人那樣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