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轉向了亞文,這麼問道,“你早就猜到了吧?”

亞文和他對視著,淡笑著沒有說話。他能從這個老人的眼睛裏看出很多東西——比如他的心狠手辣,他的眼神冷到幾乎不近人情,看向他們幾個小輩時甚至都懶得去掩飾那股濃鬱的不屑。但是亞文不得不承認,這雙眼睛相當睿智,是一個經曆了無數不同曆程之後,才能夠積攢起來的經驗。

桑塞爾輸給了他這麼多次,大概就是輸在這些由年歲積攢起來的閱曆上。

莫霍拉沒有注視他多久,就又重新看向了桑塞爾,“我風光了幾十年了,一直都隨心所欲,可以自稱完全沒有遺憾,你現在即使殺了我,也無法從我身上討回任何東西。你雖然不夠冷靜,但應該挺聰明的,應該懂我的意思吧?”

“是啊,”桑塞爾閉了閉眼,坦誠地說,“我努力了這麼久,失敗了這麼多次,一直以來都在輸給你,現在就算能夠取走你的性命了,也還是難解我心頭隻恨。”

“沒錯。”莫霍拉點了點頭,“我無欲無求,你殺了我,也隻是殺了一個普通的老人,奪走了一條你多年以來都虎視眈眈著的性命而已,這麼做沒有任何意義——你還是輸了。”

在他話音剛剛落下的時候,桑塞爾就一把甩出了手中的短刀。這把短刀準確無誤地□□了莫霍拉的前喉,凶狠而又徹底地終結了他的生命。

亞文依舊沉默不語地看著他,給他足夠的時間冷靜下來。阿爾貝最後看了莫霍拉一眼,走出門,從走廊上把門緊緊地關了起來。

“......我曾經是那麼地渴望有一天我能把他千刀萬剮。”桑塞爾緊緊地皺著眉,閉著眼,聲線顫唞著,像是鳥獸的悲鳴一般淒切,“但是現在真的殺了他,我隻覺得他那張臉醜陋至極,令我感到這麼......這麼的惡心。”

亞文走過去,對他伸出雙手。

桑塞爾環抱住亞文你的背脊,將頭埋在他的肩膀處,哽咽著,卻沒有哭出來,“我殺了他,但是根本不覺得有多暢快......我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能要回來,我所失去的東西,沒一個是能真正留下來的......我最終也還是什麼都沒得到。”

亞文輕輕地拍了兩下他的背脊,輕緩而溫柔地告訴他:“你得到了我。”

桑塞爾的呼吸停滯了一下,他站直身體,眼神晃動著看向亞文,半晌後,深吸了一口氣,露出一個亞文幾乎從來沒有見過的,真心實意的微笑,“我們回家吧。”

他們離開時朝陽還未升起,希恩爾按照他們的意願將他們直接送回了海岸,並且友好地做了道別,讓他們乘上船順利地往西班牙平穩駛去。阿爾貝還是和以往每一次一樣,隻把他們送到了西班牙的近海,就直接往更加深遠的大海進發,大概在未來的某一天裏才會重新回到赫雷斯城,與家人再次坐下來一起吃一餐飯。

他們抵達赫雷斯城的時候,也是一個美好的晨曦,第一縷陽光緩慢而輕柔地攀附在海麵上,撫摸上了赫雷斯城的輪廓,將新一天的美好率先帶給那些早起的漁民們。

亞文帶著桑塞爾,一起回到了維爾肯商會。

在商會裏稍微等待了一段時間後,凱瑟琳就騎著馬直接從家裏的莊園趕了過來,下馬後就略顯激動地給了亞文一個擁抱,然後在狠狠地瞪了桑塞爾一眼之後,同樣也擁抱了他。

桑塞爾愣在原地,表情看起來有些難以置信。

“歡迎你們回來。”凱瑟琳插著腰,看著他們笑道,眼神裏稍微有些閃爍著的水光,映襯著朝陽熠熠生輝,“我們可已經等了許久了。”

“讓你們擔心了,抱歉。”亞文微笑著說。他感受著陽光籠罩在自己身上的溫度,隻覺得心裏最深的地方也因此而變得溫暖了起來,不再像之前那樣懸掛著感受冰冷的寒風。

“別道歉了,趕緊準備一下吧。”凱瑟琳拍了拍馬身,對他們說,“我們叫上你的父母,一起吃餐飯吧,我們已經有好久都沒有聚餐過了——別忘了帶上桑塞爾,你父母想見他。”

在她騎著馬離去之後,他們又站在維爾肯商會的門口沉默了許久,桑塞爾才開口問道:“......她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