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甄士隱詳說太虛情,賈雨村歸結紅樓夢(2)(1 / 2)

薛姨媽倒又勸了一會子,因又提起襲人來,兌道:野我見襲人近來瘦的了不得,他是一心想著寶哥兒。但是正配呢,理應守的;屋裏人願守也是有的。惟有這襲人,雖是算個屋裏人,到底他和寶哥兒並沒有過明路兒的。”王夫人道:野我才剛想著,正要等妹妹商量商量。若放他出去,恐怕他不願意,又要尋死覓活的;若要留著他也罷,又恐老爺不依,所以難處。”薛姨媽道:野我看姨老爺是再不肯叫守著的。再者,姨老爺並不知道襲人的事,想來不過是個丫頭,那陏留的理呢?隻要姐姐叫他本家的人來,狠狠的吩咐他,叫他配一門正經親事,再多多的陪送他些東西。那孩子心腸兒也好,年紀兒又輕,也不枉跟了姐姐會子,也算姐姐待他不薄了。襲人那裏,還得我細細勸他。就是叫他家的人來,也不用告訴他;隻等他家裏果然定了好人家兒,我們還打聽打聽,若果然足衣足食,女婿長的象個人兒,然後叫他出去。”王夫人聽了道:“這個主意很是。不然,叫老爺冒冒失失的一辦,我可不是又害了一個人了麼?”薛姨媽聽了,點頭道:“可不是麼?”又了幾句,便辭了王夫人仍到寶釵房中去了。看見襲人淚痕滿目,薛嫩馬便勸解譬喻了一會。襲人本來老實,不是伶牙利齒的人,薛姨媽一句,他應一句,回來道:“我是做下人的人,姨太太瞧得起我,才和我這些話。我是從不敢違拗太太的。”薛嫩馬聽他的話,“好一個柔順的孩子!”心麵晴歡。寶釵又將大義的話了一遍,大家各自相安。

過了幾日,賈政回家,眾人迎接。賈政見賈赦賈珍已都回家,弟兄叔侄相見,大家曆敘別來的景況。然後內眷們見了,不免想起寶玉來,又大家傷了一會子心。賈政喝住道:“這是一定的道理。如今隻要我們在外把持家事,你們在內相助,斷不可仍是從前這樣的散漫。另腺的事,各有各家料理,也不用承總。我們本房的事,裏頭全歸於你,者腰按理而行。”王夫人便將寶釵有孕的話也告訴了,“將來丫頭們都放出去。”賈政聽了,點頭無語。

次日,賈政進內請示大臣們,是:“蒙恩感激。但未服闋,應該怎麼謝恩之處,望乞大人們指教。”眾朝臣是代奏請旨。於是聖恩浩蕩,即命陛見。賈政進內謝了恩。聖上又降了好些旨意,又問起寶玉的事來。賈政據實回奏。聖上稱奇,旨意:寶玉的文章固是清奇,想他必是過來人,所以如此。若在朝中,可以進用;他既不敢受聖朝的爵位,便賞了一個“文妙真人”的道號。賈政又叩頭謝恩而出,回到家中,賈璉賈珍接著。賈政將朝內的話述了一遍,眾人喜歡。賈珍便回:“寧國府第,收拾齊全,回明了要搬過去。櫳翠庵圈在園內,給四妹妹養靜。”賈政並不言語,隔了半日,卻吩咐了一番仰紙恩的話。

賈璉也趁便回:“巧姐親事,父親太太都願意給周家為媳。”賈政昨晚也知巧姐的始末,便:“大老爺大太太作主就是了。莫村居不好,隻要人家清白,孩子肯念書,能夠上進。朝麵陛官,難道都是麵的人麼?”賈璉答應了是,又:“父親有了年紀,況且又有痰症的根子,靜養幾年,諸事原仗二老爺為主。”賈政道:“提起村居養靜,甚合我意,隻是我受恩深重,尚未酬報耳。”賈政畢進內,賈璉打發請了劉姥姥來,應了這件事。劉姥姥見了王夫人等,便些將來怎樣升官,怎樣起家,怎樣子孫昌盛。

正著,丫頭回道:“花自芳的女人進來請安。”王夫人問幾句話,花自芳的女人將親戚作媒,的是城南蔣家的,現在有房有地,又有鋪麵。姑爺年紀略大幾歲,並沒有娶過的,況且人物兒長的是百裏挑一的。王夫人聽了願意,猶:“你去應了,隔幾日進來,釀你妹子罷。”王夫人又命人打聽,都是好。王夫人便告訴了寶釵,仍請了薛嫩馬細細的告訴了襲人。襲人悲傷不已,又不敢違命的,心裏想起寶玉那年到他家去,回來的死也不回去的話,“如今太太硬作主張,若我守著,又叫人我不害臊;若是去了,實不是我的心願!”便哭得咽哽難鳴。又被薛嫩馬寶釵等苦勸,回過念頭想道:“我若是死在這裏,倒把太太的好心弄壞了,我該死在家裏才是。”於是襲人含悲叩辭了眾人。那姐妹分手時,自然更有一番不忍。

襲人懷著必死的心腸,上車回去,見了哥哥嫂子,也是哭泣,但隻不出來。那花自芳悉把蔣家的聘禮[送給他看,又把自己所辦妝奩——指給他瞧,:“那是太太賞的,那是置辦的。”襲人此時更難開口,住了兩,細想起來:“哥哥辦事不錯。若是死在哥哥家裏,豈不又害了哥哥呢?”千思萬想,左右為難,真是一縷柔腸,幾乎牽斷,隻得忍住。那日已是迎娶吉期,襲人本不是那一種潑辣人,委委屈屈的上轎而去,心裏另想到那裏再作打算。豈知過了門,見那蔣家辦事,極其認真,全都按著正配的規矩。一進了門,丫頭仆婦,都稱“奶奶”襲人此時欲要死在這裏,又恐害了人家,辜負了一番好意。是哭著不肯俯就的,那姑爺卻極柔情曲意的承順。到了第二開箱,這姑爺看見一條猩紅汗巾,方知是寶玉的丫頭。原來當初隻知是賈母的侍兒,益想不到是襲人。此時蔣玉函念著寶玉待他的舊情,倒覺滿心惶愧,更加周旋;又故意將寶玉所換那條鬆花綠的汗巾拿出來。襲人看了,方知這姓蔣的原來就是蔣玉函,始信齡彖前定。襲人才將心事出。蔣玉函也深為歎息敬服,不敢勉強,並越發溫柔體貼,弄得個襲人真無死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