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欲舍還難
兩人居住的是沈約在澤郡租的房子,開始幾天婉情怕曝露身份給凝露帶去禍事還竭力克製著,幾天後估摸著陳彪已回,對沈約便沒有好臉色。晚間雖然同床共寢,卻楚河漢界分得清,日間別說下廚,就是衣物也不曾動手洗,鎮日裏靜坐發呆。
在她悲憤之時,沈約卻在為著生計奔忙著,離家時帶的那幾件首飾,全交給陳府作禮金。他雖是有功名的秀才,然而百無一用是書生,一個大富之家出生的公子哥兒,又有什麼謀生能力?
沈約每天早出晚歸尋活計賺幾個銅板度日,回家時一聲不吭做家務。
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公子哥兒,開始學著漿洗衣物做飯,他會把早餐中餐做好了,柔聲吩咐婉情中午吃飯記得要熱一熱。他每日都會從外麵帶一兩塊小點心,那些點心隻有一份,他自己從不吃。
他前頭娶的妻子也在澤郡,他在澤郡有兩處宅子,白天都去那邊了。婉情這樣想著,心頭更是憤懣難平。
這日晚間沈約沒有帶回點心,晚飯又是沒有油水的青菜粥,婉情恨恨地摜了碗,起身準備回房。
“婉情,你吃一點吧。”沈約拉住她,低聲懇求。
婉情?他叫她婉情?他娶了別人,卻還念著她麼?婉情開始一愣,片刻便發飆:“你叫的誰的名字,我不叫婉情!”
她竭斯底裏哭了起來。
“好!好!不叫婉情,娘子,別生我的氣,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沒用。”
沈約倉促而緊張地抱住她,輕輕地撫著她的背,柔聲安慰。
婉情越哭越傷心,她切切地記著他們的那些往事他們的情意,可是沈約卻早忘了,他娶了一個又一個妻子,唯獨沒有她。
沈約如往昔寵她一般嬌寵而憐惜地輕撫著她。
婉情想大聲問:“你把柔情都給了新人,你可還記得我?”
然終究心中怯懦,終究不敢去賭他的感情。她輸不起。眼前的男子拋棄她忘卻她,但,他之於她卻是不可拋卻,哪怕他心懷他人,能在他身邊,也是好的。
“別哭了,娘子,過去的都過去了,隻要我們能在一起,就不枉此生了,我會努力,讓你過上好日子。”
他的五官有著溫和而分明的輪廓,他溫柔而堅定地發誓,這婉轉柔情,誠然不假,然,給的是凝露,婉情淒涼地笑了,所謂此一時,彼一時也。
九、真相傷人。
時光易逝,婉情與沈約成親也有半年了,晚秋,世間的一切都變成了灰黃的底幕,萬物凋零。
婉情茫然若失地看著院落子裏那株桂花樹,盡管她一直對沈約漠然以對,然而沈約日漸憔悴的容顏,仍讓她如蛆附骨,痛徹心扉。
她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辦,她一直蒙著麵紗,她不知怎麼麵對沈約。
天黑沉沉地,婉情也沒有點燈,她蜷縮在屋角,沉浸在苦澀的思緒中。
“娘子,怎麼不點燈?”
沈約回來了,昏黃的油燈點燃,消瘦的身姿在燈影裏更加讓人心酸。
“婉情,婉情你在哪裏?”
看不見臉。隻知沈約看了眼椅子,然後掀開簾子進裏間,片刻大叫起來,聲音充滿了張惶恐懼。
婉情,婉情?沈約平時都叫她娘子,然而隻要一著急,他就會衝口而出喊婉情。
一聲悶雷擊向婉情,她的心一痛,瞬間幾近窒息。
有什麼呼之欲出,難道?沈約上陳府求娶的,根本不是凝露,而是她,他打聽到香滿樓了?他以為她嫁給了陳彪作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