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聽見院門被人叩響,開門時,門外已空無一影,隻有漫山艾草隨風擺,艾草中有一塊巨石,我的後土在陽光下熠熠發光,我緊緊將它握在掌心卻不打算追上山路。
回到院內,衛小川隨幾個仆人又上來拉住我,把我的小鋤頭丟進池塘,他把我往屋裏抱,依舊喋喋不休:“我好不容易在山裏找到這風水寶地,你就不要再種柳葉桃了,好毒好造孽啊。我救了你就是給了你第二次生命,你的生命就是我的,所以我說一請你不要說二,我告訴你往東走你就撒丫子跑,聽話。” 他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霸道的,換做是平常我可能會揍他。
但是今天我不想。
我再不追究前因與後果,也不再追究聚散離合,我遇見,我感知,我接納,我也會等候。此生守一處幾畝花田,看一片雲舒雲卷,隻要安然,隻要相信,定會等到千裏之外的那人踩著七彩祥雲趕來見我。他說的不錯,今日別日,一世長安。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結局仿佛不痛不癢的,大概是我拖延太久,最初設想的結局都有點無感了,見諒,期望下篇文更好。
☆、不堪折枝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番外,第一視角衛小川,其實我對他最有感覺。
天原五十三年,衛椴淳王終於發起叛變,身為追雁堂堂主的他竟力挽狂瀾,得到江湖眾多幫派的支持,跟著一起造反,那一年民不聊生的不止江湖。自我從南疆歸來的第二年母後就病逝,宮牆之內再沒有我可以眷戀的一草一木,遠離了紛爭,隔世相望。
六年前,我掉入鬼水湖,幸得江湖友人相助從萬丈火海和刀光劍影中脫身,從此後無論是小川王爺還是千金公子都從這蒼茫天地間消失,餘下的隻有我這個散淡的人,恍如隔世的塵煙早與我無關。
小福說這樣最好。
如今我深居山中,一條石路,一盞青燈,雪天便手持一折紙傘,塞一懷香爐,然後扶著她,隻此一畫就很足夠。她總是笑話我:“從前抱我的時候下手重,現在扶一下卻縮?”說著便會把手用力塞進來,見我翻白眼便會得意的笑。
我最愛她笑。
今年春季我又陪她回了一次潯陽,小福還是像個孩子一樣,去之前在老店點上一碟茶餅一壺山茶,她說如今物是人非還能吃到這些她覺得很幸福。結賬的時候她會幫駱生要一些,走前又對掌櫃埋怨,說夥計也換了味道也變了,應該把老味道都找回來。說罷又問我笑什麼,我說我喜歡她這樣尋常女子的樣子。
即使踱步到了駱生墳前,她也還是這樣嘮叨,蹲在問駱生墓前問他怎麼總托夢找她要錢,問駱生是不是學壞了到處賭博,然後又罵駱生總是跑到她夢裏讓她睡不好。直到去年我聽見她在駱生墳前問:為什麼你好久都沒來找我,是不是去投胎了?
這六年她從不邁入山莊一步,隻是站在淩亂的草木間遙遙望著。
春去春來,又是那年,小福心悸,我帶她去了一趟藥王穀,穀主見我與傳言中說的不同竟還活著,便與我痛飲一夜,將穀中新人一一帶出做了介紹,小福本就不太喜歡這樣,尷尬的笑笑便往藥園去了。
穀中的新管家格外顯眼,那人麵目盡毀所以戴著銀麵具,既啞又瞎,唯獨剩下聽覺。穀主說他從前因江湖恩怨被傷,後來路過此地便留了下來,是個難得的聞藥奇人,再複雜的藥隻要聞一下也能分辨其中粗細。
有家仆遞上熱茶,那管家伸手去接,右手無名指從袖裏露出,上麵戴著一物熠熠發光,我認真一看,竟是皇天。
正是那時小福突然從門廳回來,她喚了一聲我的名字,那人聞聲微微一顫,熱茶燙在手上也毫無知覺,隻是急著垂頭撫袖蓋住指上的皇天。
我沒有告訴小福,也不知如何告訴她邵爵還活著,是那樣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