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頭朝他笑了笑,那笑容無比的平淡。“我自己回去,你不用等我了。”然後轉過身,抬眼看了看整棟樓,進去。
她已經來過幾次,守衛認識她,所以並沒有阻攔。
推門進去,房間仍然黑暗陰濕,舒言摁亮一旁的燈,燈是在她強烈的要求下裝的,線路沒弄好,有時亮,有時不亮。
喬安娜躺在床上,被子蓋在胸`前。被子也是她去要的,可是守衛敷衍,很破很舊的一床被子。比起前幾天來她似乎又瘦了,臉色蒼白,瞧見她之後用了勁撐起身體,笑了笑,淡聲說:“你來了。”
舒言在床邊坐下來,隻看見她皮膚外麵的傷口已經發炎化膿,紅腫的一片,看起來觸目驚心。“你怎麼不抹一點,至少不用那麼痛。”
她笑了笑。“不用了,都快是死的人了,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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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言一時無言,隻覺得心裏脹得難受,喬安娜臉上的表情,如此的坦然而平靜,她期待著死亡,仿佛在期待一場華麗謝幕的舞會。舒言嘴裏發酸,咽了幾下口水才道:“東西我帶來了。
”一個星期的毒品份量,一針下去,就能讓人死亡。而馬六也會認為是喬安娜私藏毒品這麼做,不至於找她的麻煩。
喬安娜淡淡的看著她。“謝謝,我已經準備好了。”
舒言絕望的看著她,喬安娜卻隻是抓著她的手拍了拍。“舒言,成全我吧,你這是在幫我。”
舒言深吸一口氣壓下眼裏的淚水,她把針管拿出來,手是抖的。她覺得害怕,在她麵前的是一個人,是一條生命。她一下就想起上學時老師宣揚的那些東西,自由,平等,尊重,博愛。
毒品兌了水吸入針管,喬安娜挽起袖子,手臂上的鞭痕、燙傷交錯著展現著一個女人的苦難。舒言閉了閉眼,劇烈的搖頭。“不要這樣……我求求你……好不好……”
喬安娜看著她,撫了撫她的臉,然後奪過她手裏的針管迅速紮向手臂,看著液體注入身體,她靠在床頭,笑了笑。
“喬……”
喬安娜視線越過她看向了外麵,過了一會兒她說:“今天的太陽好像很好,舒言,你陪我到院子裏坐坐吧,從到這個地方開始,我一直覺得冷,你陪我曬曬太陽,看看藍天,好不好。”
“好,當然好。”
她扶她去院兒裏,門口的兩個守衛緊張了一下,見她們並沒有往前走便任由她們去了。院子裏沒桌椅,中央瘋長的野草已經枯萎,舒言扶著喬安娜在階梯上坐下,水泥的階梯,一下子坐下去有些冷。舒言脫□下的外套披到她身上,喬安娜對著空氣伸出手掌,說:“今天的陽光,真好。”
舒言讓她靠在她肩上,環住她,點了點頭。“是啊,挺好的。”
一時沉默,舒言也看著那陽光,美國的陽光也是很好很好的,可是這輩子喬安娜也曬不到了,耳邊又是喬安娜的聲音,她說:“我死之後,你把我火化了,然後把骨灰撒向大海……地球是圓的,這些骨灰,總能被大海帶回家的吧,活著不能回去,死後能回去,也是很好很好的。”
舒言頓時覺得心髒頓痛,她緊緊的握著喬安娜的手,又聽見她說:“如果可以,你幫我聯係一個人,你告訴他,說我嫁去了遠方,過得很好,讓他……不用擔心。”
“我知道,我一定會幫你辦好的。”
有鳥叫的聲音,喬安娜微微抬了抬頭,她望著藍天的方向,喜悅的說:“舒言,你看,是鳥兒,冬天來了,它們南歸了,是往家的方向飛吧。”
“是,冬天來了,它們回家了。”
“能回家,真……好……我也好想……回家……”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最後的兩個字幾乎讓人聽不見了。舒言就看著她的手,那樣的一隻手,纖細,柔軟,因為瘦而骨節分明,可此時,一點一點的從她手裏滑下去,最終垂落在地上,似乎發出了砰的一聲巨響,那聲巨響敲在她心上,敲得她整顆心,四分五裂。
舒言慢慢偏頭去看喬安娜的臉,她的臉色仍然平靜,甚至可以說是安詳,她的眼睛閉上了,眼角……掛著淡淡的笑容。
“喬安娜。”舒言喚她的名字,可是卻沒有回應,天空又有鳥兒飛過,舒言望著那些南歸的鳥,說:“你看啊,又有鳥了,你看啊,你睜開眼睛看一看啊。”說著眼裏的淚水就開始往下掉,一滴一滴,最後串成了一條綿長的線。“喬安娜,你睜開眼睛看看啊,是鳥,是鳥兒啊。”她又喚了她一聲,可仍然沒有回應,也永遠等不到回應了。
起風了,舒言周身泛起了刻骨的寒意,她想抱著喬安娜回屋,可她抱不動,一下跌倒在地上,喬安娜的臉偏向地麵,手像是樹枝一樣向旁邊散開。“啊……”舒言看著喬安娜泛著笑容的臉,驀的尖叫,叫聲淒厲,仿佛啼血。她跪在地上,喃喃的說:“媽媽,我好痛,我好痛,比你不要我和舒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