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說!”
“第一件事,姑媽現在已是窮的沒有什麼值錢好東西留給你了,我的那本照相簿和那個小相框留給你當個念想吧!第二件事,我的墓早已經買好了,就在我婆婆旁邊,我死了以後,你把我窗台前的那兩盆梔子花移過去,種在我的墓前!這兩盆梔子花是我跟你姑父結婚的時候,他送給我的結婚禮物,他離開我去台/灣的時候,曾經對我許諾,說等來年梔子花開的時候,他就會回來!可惜,他去了台灣以後,就再也沒有回來,唉,我等了他整整三十年,三十年啊,他……再也沒有回來,回到我身邊……”
:
191
“姑媽,您別灰心!姑父這麼愛您,他一定會回來的!”
“我相信他會回來的,隻可惜,現在我要走了,再也不能等他了!”
“姑媽,您別難過!以後,我會代您繼續等他的!我相信,姑父他會回來的,一定會回來找您的!也許,等今年梔子花開的時候,他就會回來了!”
“好孩子,你能有這份心,姑媽已經很欣慰了!”美君流著淚,轉過頭,定定地望著那兩盆已悄然綻放的梔子花,說,“仲文,對不起,我恐怕……等不到你回來了!我死了以後,就讓這梔子花代替我繼續等吧!你一定要回來啊,我會繼續等你的,我和梔子花一道等你,等你……回來!你……一定要回來啊!我等你……回來,等你……回……來……”
美君的氣息越來越微弱,一陣夏風吹來,將窗台上的梔子花瓣一片一片地吹落下來。一九七九年的夏天,就在梔子花盛開的時節,美君帶著滿心深深的遺憾走了!直到臨終,她仍然沒有等到自己心愛的丈夫歸來!
仲文聽黃希平講述完美君的故事,唏噓傷心不已,兩行哀傷的眼淚緩緩流了下來,病房內極為安靜,隻聽見Daniel和Jacky細微的抽泣聲。
仲文忽然掀被下床,黃希平忙道:“您要去哪兒?”
“我要去找美君,我要見她!希平,你快帶我去見美君!”
“可是,您現在的身體還很虛弱,醫生說您要靜養……”
“我不管,我現在就要立即出院,我要去見美君……”
黃希平見仲文執意要走,為難地看向Daniel和Jacky。
Daniel對她道:“就照爺爺的意思做吧!爺爺思念了美君奶奶這麼多年,甚至為了回大陸和她團聚,不惜私自潛逃,結果被抓回去,坐了整整五年的牢呢!”
“什麼?”黃希平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
Jacky連連點頭:“希平,你別不信哦,這是真的啦!我聽奶奶講,爺爺當年一個人單槍匹馬地闖到軍艦上,想要開著軍艦偷偷逃回大陸找美君奶奶,結果被軍事法庭以潛逃叛國罪判了八年刑,後來因為表現好被減了三年,所以坐了五年的牢,連他少將的軍銜都丟了呢!而且,爺爺的脾氣很拗的,既然他現在要去見美君奶奶,你是肯定勸不住他的,最好還是聽他的,趕緊帶他去吧!”
黃希平神情複雜地看著仲文,點點頭:“好,我現在就陪您去!”
三人陪著仲文來到海濱墓園,仲文見黃希平帶著他徑直朝海邊走去,眼見得離父親的墓地越來越近,不由問:“希平,你姑奶奶的墓就在這兒?”
“嗯,就在前邊!”黃希平朝旁邊指了指。
仲文快步走過去,但見兩座墓碑相鄰而立,一座鐫刻著母親玉茹的名字,一座鐫刻著自己此生最摯愛的妻子黃美君,他再抬起頭,望著不遠處父親的墓碑,喟然長歎,老天,怎麼會這麼巧,父親和母親的墓……原來僅僅隻隔著一條狹長的過道!恰巧就像是隔著一道台灣海峽,母親和妻子在這邊,自己和父親則在另一邊!
192
他在母親的墓前鄭重地跪了下來:“媽,兒子回來了!兒子回來看您了!媽,兒子不孝,沒能好好孝順您,讓您吃了很多苦!媽,爸就在那邊,他臨終前對我講,讓我代他跟您說聲對不起,說他一直都沒能好好陪您,請您原諒他!媽,兒子會把您跟爸合葬在一起,你們二老以後就再不會分開了!”
他站起身,走到美君的墓前,望著那兩株盛開的梔子花,深情地撫摸著墓碑上鑲嵌著的照片,照片上的美君對著自己溫婉地淺淺笑著,他心口猛然一痛,“撲嗵”跪了下來,哽咽道:“美君,我回來了!對不起,讓你等了我這麼久!我回來了,梔子花開了,我回來了,我終於回來了,嗚——我回來了,回來了,我回來了,回來了……”
三人見仲文跪在美君墓前,悲慟地哭著,不住地說“我回來了”,望著這幕感傷的情景,忍不住一個勁地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