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看著他的眼睛,居然感到全身汗毛開始戰栗。他的眼神太暗,像譚死水;太深,像個無底洞,沒有盡頭。我隻望一眼,整個人便像是要被吸過去一樣。我無意識的搖著頭,怕得突然想後退。
他半眯起眼看了我一小會兒,昏暗的眼神越過我的臉望向我的頭發,“嗬,你應該慶幸,你是個女的!”那一聲冷笑清晰的竄入我的腦海。
突然,他揚起手。我嚇得渾身一抖,唯恐他像那個女人一樣使勁拽我的頭發。可是他沒有,隻是吊兒郎當的俯過來,頗為輕鬆的將半個手肘支在我頭部的斜上方。
他嗤笑過後,臉色又冷了下來。盯著我,我也看他。他比我高差不多一個頭,穿件冰帝的校服,白色襯衫,扣子有兩顆沒扣,露了點皮膚。頭發染成了紫色,有些淩亂。
“……對不起,”我像隻瑟瑟發抖的小羔羊,垂著頭,不敢和那雙眼睛對望。我不想輕易掉進他眼裏無盡的黑暗。
我嘴裏說不出多餘的話,隻低著頭。幾滴眼淚在眼眶裏打著轉,幾乎就要落下來。
他卻一笑,湊近了繼續肆無忌憚的看我,“說對不起沒用!傷害了就是傷害。”
“我知道……”我嚇得一直點頭。開始有些後悔當個好人了。
“三天,”他又說話了。我驚恐的抬起頭,離他太近,他的鼻息全噴在我的臉上,熏得我耳根發燙。多麼曖昧的姿勢,我卻嚇得眼淚直流。
“三天以後,東京再沒有Ultimate這個名字。”
“好、好。”我惶恐不安的點頭,兩行眼淚爬上了臉。Ultimate,是我養父公司的名字。那家盈利本就不怎麼好的公司,因為我的緣故,終於要停止掙紮了。
“至於你,”他離我稍稍遠了一點,臉上笑容卻不減,“是本大爺送你走還是你,自己走?”
我又抬起頭看他。他站在我對麵,已經收回了手,像看戲一樣看我。他在笑,眼裏卻是冷酷。
剛才他離我那麼近,身上那淡淡的古龍水味,混著他特有的鼻息,一次又一次刺激我的感官。他格外幽暗的眼睛裏,是臉上爬滿了淚痕的我。我看清自己的那一刻,差點以為,他會吻我。
就像小說裏寫的那樣,霸道的男主角打算修理那個傷害自己女人的壞人,結果卻愛上了她。
但是我錯了。
他隻冷冷的盯著我,甚至還帶了幾分厭惡。
他為了那個女人,好像什麼都可以做。
站在我對麵,他冷笑著威脅我,說一些我從來沒聽過的狠毒的話。我卻流著淚,呆呆看他的眼睛。然後是他的嘴唇。
唇邊的溫潤,是留給桃生的。那些毀滅性的東西,是給我的。
我想,那樣的一個男人。似乎任何女人站在他的對麵,凝望他深黑的眼睛,隻被他輕輕一吻,感受他全身散發的那種危險的氣息,便會奮不顧身的愛他。
他是午夜的吸血鬼,是融入了黑夜沒長翅膀的精靈。他是墮入凡塵的魔鬼,傾一世明澄的笑容,透明純粹得像風。
但他生了雙錯誤的眼睛。那是個禁忌,是令人神往又驚懼的世界。他的眼裏漆黑見不到底,裏麵藏了我渴望許久的破滅。
我膽子那麼小,根本摧毀不了什麼。卻一直渴望心甘情願被人毀滅。那一種病態的筷感,我堅信能使我的五官興奮的扭曲。
“說吧,是自己走還是,本大爺送你走?”他哼一聲,又笑一次。但我知道,那笑和他對桃生的笑是截然相反的。
那一霎那,我居然覺得自己比桃生幸運。因為至少我看到了兩個跡部。一個是會溫柔的笑,雖然那笑不是對我。另一個,生了雙錯誤的眼睛。我看著他,猶如看見了不可觸碰的隱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