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語正翻著手裏頭的昆侖鏡，嘴角勾著自嘲的笑意。
十萬年前，機關算盡，她除了落下滿身情傷，再無所得。便是唯一的師徒緣分，也不過是墨玄看在青帝的麵子上，給予她最後一點點的恩賜。
如今青卿死了，這天上地下，再也無人能與她爭墨玄了，但她明白，她即便豁出性命，也得不到墨玄半分的視線。
這時，有仙娥進來，恭恭敬敬與她道：“稟告陛下，神殿外，有一位自稱青帝的人，說是要見您……”
“什麼？”青帝早就死了，那人絕對不可能是青帝的。
即便不相信青帝還會回來，但是句語還是不敢確認，急匆匆走出神殿，看到站在門外，一襲青衣的青卿，暗自舒了一口氣，隻是她沒想到，天後竟然會放棄殺青卿的機會，讓她有機會到她這裏來，這真是她始料未及之事。
不過，青卿不過是上神，若她在這裏殺了她，封鎖消息，墨玄定然不會知道。
這麼想著，句語淡淡的笑道：“真沒想到，你命這麼硬，到如今居然還活著，隻不過，這一次，你卻沒有那樣的幸運了。”
青卿平靜地看著她，那雙眸子裏無悲無喜，瞧得句語有些心慌。沉默許久，青卿才淡淡的開口，道：“十萬年不見，本帝那張皮，你用的可好？”
這話擊碎了句語所有的防線，她嚇得臉色慘白，往後退去：“你……是你……”
青卿平靜的站在那裏，並沒有說話。
“這不可能，你不是已經死了嗎？我親眼看到你灰飛煙滅，連氣澤都散了……”女媧石最後之所以會破碎，她功不可沒。她先是挖走女媧石一小塊，而後讓同樣對墨玄有情的莫曉峰的娘子，往女媧石裏，注入了魔的氣澤，混亂的氣澤在女媧石中橫衝直撞，女媧石這才破碎……
所以，青帝是斷不可能活下來的。
“我的確是差點就死在你的手裏，隻是你卻沒有想到，先前，我早已將師傅的氣澤收在自己身上，我死後，與師傅一道被吸納到了女媧石中，師傅為救我，與魔氣死拚，最後徹底消散……”青卿說這些話的時候，已經沒有曾經那樣的憤怒。
畢竟這世上的痛苦之事太多，再重生，曾經的故友一個個凋零而去，愛的人，恨的人，終究都不會陪在你身邊，最後剩下的，不過是你孤獨的影子，在月光下，對飲成三人。
“見到我還活著，妹妹似乎很不高興呀。”青卿冷冷的笑道。
“怎麼會……”句語冷汗淋淋，“你能活著回來，我自是覺得高興的。”
“說起來，我能活著，也多虧了妹妹，若非妹妹將我送去九重天，我也不會毀了誅神境，恢複記憶。”青卿淡淡道。
“這……這真是太好了……”句語往後退了幾步，不敢上前，“我原先並不知道你就是季雲，你要來尋我的麻煩嗎？”
“你不止害了我，還害了師傅，你覺得，我會那麼輕易放過你嗎？”青卿冷冷地笑道，“但我現在不會要了你的命。”
“那……那你想做什麼？”
還未等她反應過來，青卿邊忽然出手，青光如鋒銳的刀刃般閃過，她整張臉，被被削了下來，在青卿的手裏化為飛灰……
她疼得捂著臉尖叫起來，看著青卿，眼裏充滿了仇恨：“你還我的臉，還我的臉……”
青卿冷冷道：“如果我沒記錯，這張臉，原本是屬於我的，我想怎樣處理，是我的事。”
句語捂著滿臉血腥的臉，毫無尊嚴地跪下，哀求她道：“姐姐，姐姐，是句語的錯，句語知錯了，求求你，把臉還給我，求求你。”
墨玄這麼多年，即便知道她在背後做了手腳，卻還是容忍她活在他的眼皮底下，就是因為，她擁有了青帝的容貌。
這張容貌，能勾起墨玄心底的遺憾……但倘若她沒有這張臉庇護，墨玄很可能會親手殺了她。
被最心愛之人處死，這種滋味，她不想承受，也不願意承受。
句語所能想到的痛苦，與青卿相比，不過是九牛一毛，她不願被心愛之人處死，然而青卿，身為青衣之時，滿門死於心愛人之手，便是自己與孩子，也不能幸免。即便她從鴻蒙中看到了墨珩的無奈，但是死了，終究是死了。
她千辛萬苦，凝聚而成的肉體與靈魂，終究在支離山一場大火中，徹底被焚毀。
若非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想要問清楚，她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活在如此的痛苦之中。曾經的一世的痛苦，已經叫她難以承受，這累世的痛苦與絕望，已經逼得她徹底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