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佑峰心底一顫,不由得全身緊繃。他回視她的澄清眼眸,忽然發現在這樣將將昏暗的暮色之下,她整個臉的輪廓竟是如此清晰鮮明。那是自己記憶中她的樣子,分別三年,絲毫未變。在這三年死寂的生活中,他以為自己早已將這樣神情的麵龐完全拋棄,到頭來卻發現,原來她一直深埋於自己的記憶深處,從未消失。

他從未認為十年前是自己救了她,卻反而是她救了自己。他渴望她身上所散發出的溫暖與純淨,不自覺地靠近,無意識地沉淪,拉著她一起,漸漸沉向毫無退路的穀地……

不,這是自私的渴望,可怕的渴望!

不能拉著,必須放手!

他冷下臉,將她輕輕一推,漠然道:“不要再叫我阿峰哥哥,我已不是原來那人,不會愛你。”

逸雲被他推開,卻仍動也不動地望著他,“那沒有關係。”她對他微微一笑,淡淡道:“我來愛你便夠了。”

她說完,忽然迅速湊近踮起腳尖,直向他唇邊靠去。那動作生澀而駑鈍,韓佑峰尚處於震驚的呆愣中,二人雙♪唇便已生生碰到一起,牙齒相撞,咯咯生疼。逸雲麵色緋紅,轉回頭,向所居的小樓內跑去。

韓佑峰站在原地,唇邊滿是剛剛那女孩清冷淡唇的氣息,那氣息夾雜著一絲純白色的光,緩緩圍繞在他周圍,令他不自覺地……沉迷。

望著那道漸漸離去的背影,他感到全身那腐濯的黑暗正自逐次彌散,向著那道無塵的純白色一點點進發,但是自己……卻完全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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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樓中,逸雲很想再去探望娘,身子卻疲憊異常,那絲冰冷的氣息在體內流竄,令她整個人昏昏沉沉,不一會兒便昏睡了過去。

其間侍女吉兒曾為她送上一次晚膳,但她渾渾噩噩並未進食,隻感覺吉兒在自己身邊叨念半響,為她探脈搏,又喂她吃了什麼。很快自己感到一股溫良醇和的氣息彌漫四肢,倒在床上,倦意深沉,恍然入夢。

睡夢中這一天所發生的種種混亂並未前來煩擾她,她隻覺自己一直站在一方溪水的盡頭,遙望彼岸,心情平靜。

彼岸有什麼,她絲毫看不清。也許正是因為看不清,心中才會平靜沉穩。

就這樣站了很久很久,她忽然聽到一聲聲淡淡而清亮的呼喚——“九華紫蘿……駱逸雲……駱逸雲……”

逸雲茫然遠望,很快看到一襲淡綠色的長袍人影,那身影非常熟悉,來人臉袋瘦長,唇邊一顆淡淡的朱砂痣,眉眼隱在額頭所披的罩帽之中不甚明朗,正是——朔月。-_-!思-_-!兔-_-!網-_-!

她更加恍然,自己不是正在睡夢中麼?為何會見到她?

朔月緩步走近,那寬大而奇異的長袍拖在地上發出沙沙聲響,混在周圍混沌的空氣中,使一切顯得極不真實。

朔月露在外麵的皮膚清淡模糊,臉頰隱在頭頂罩袍投下的陰影中,飄飄來到逸雲近前向著她道:“駱逸雲,你沒事罷?”

逸雲一怔,迷茫中遙聲開口:“我……”

朔月道:“你不必奇怪,我入了你的睡夢之中。我的身體本就無形,隻需有事物的指引,自可以隨意去到任何地方。”

逸雲茫茫望著她,問道:“是什麼東西,指引你?”

朔月向她身上一指,淡淡道:“逆靈劍。”

“逆靈劍?”逸雲似自有所覺,低頭看向自己身子:“它真的在我身體裏?”

“你覺得呢?”朔月問著,忽然手撚一道光束向逸雲手心按去。逸雲隻覺體內似有什麼事物一陣攪動,那冰冷的感覺又複彌漫四肢百骸,身體竟像被什麼力量托得仿似要升騰起來。隻聽朔月渺渺地道:“你試著在心中尋找它,自可以將它喚出。”

逸雲茫然,感到自己身子仿佛還在飄飄上升,抬頭一望,發現自己頭頂上方已籠了一道道極耀眼極米幻的彩色光束。

她“啊——”了一聲,仰著頭,倦而低呼:“不……”

茫茫的呼聲中,那道道彩光更加耀眼強盛,整整彌漫了逸雲的周身。她抱著自己,再放開手的時候,那把無故消失的琉璃劍已被握在手中。

逸雲沉沉呼吸,看著手中的神劍。琉璃劍……逆靈……逆靈……九華紫蘿……

她閉眼,再次抱緊自己雙肩,隻聽得朔月遙遙地道:“駱逸雲,逆靈劍認得自己的主人,你便是九華紫蘿。”

九華紫蘿……九華紫蘿……那個有著薄冰般凜冽寒眸的絕美仙子……

逸雲搖頭,默然道:“我可不可以不是她……我可不可以不是她?”

她閉著眼,喃喃自語。

朔月道:“九華紫蘿為了穿過時空回廊而詛咒自身,她的轉世來到這世上必將承受無止無盡的苦痛,確是沒有人希望成為她。”

逸雲身形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