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念的好地方。
於是謝過欲帶路的小沙彌,表示自己可以找到廂房所在,便獨自繞進後院。
他從前慣住東廂一間較偏的屋子,因其後臨著一片樺樹林,且有清流淌過,十分清幽。見今便也往那處去。
走到門口,向內一望,才發現似乎已有人在那兒住下了。
扯了扯嘴角。如此不巧。
扭了頭要走,眼角瞟見矮窗後書桌上一張寫了字的宣紙。
瘦金字體,鋒芒淩厲,孤清狷介。
指尖一跳,感到脈搏鼓脹,一下一下砰然慌張。他搶步過去,俯身抽出那張紙,拿正了,匆匆忙忙地看。
“暗叫愁損蘭成,可憐夜夜關情。隻有一片梧葉,不知多少秋聲。”
不自覺念出聲來。
身後有腳步聲,來人聲音聽起來淡漠清冷:“這位朋友,你拿的怕是我的東西。”
手一鬆,紙張輕飄飄地,如一隻蒼白的蝴蝶,飛落。
陳安槐極緩慢地轉過身,鬥笠遮住臉,對方見不到他。
他卻清楚看見對方,長眉鳳目,瘦削臉頰,蒼白皮膚。
啞然笑起來。抱拳就算是道過歉,從對方身旁擦過,跌跌撞撞企圖逃開。
走了幾步,後麵人不知為何,突然追上來。
“陳安槐!是不是你?”那人喊。
本該快跑的腿怎麼也邁不動了,漸漸停下來。那人追過來,一把掀開他的鬥笠。
四目相對,都默住了。
陳安槐見到對方神色,已不複從前狂亂,靜靜沉澱著,仿佛洪水過後,會變得格外清澈的河
水。
他抖了抖嘴唇:“慕容------”
後者張開雙臂,緊緊用力,與他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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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問題陳安槐試著去問,比如皇帝做的好好的,如何要選擇詐死,比如現在身體有沒有好些。
卻俱未得到答案。
因慕容會轉而反問他,比如為何要跑,比如和杜淵如何沒能善了。
陳安槐想一番,隻把和杜淵的事情挑一些說與他。
回憶起那夜之後的事,陳安槐說不出什麼情緒。
他花了幾天時間才理清因果,又花了更多時間才說服自己,是杜淵招去的女真人。
於是便去問對方。
爭執之後杜淵終於承認,卻說出“是為我們的未來著想”這樣的話。
他不敢相信。
慕容插問一句:“不敢相信什麼?”
不敢相信,他以為的赤子,竟是個連國家大義都分不清楚的人。
慕容沒有說話,專心用蒲扇給藥爐扇著風,上麵的藥罐裏漸漸沸騰。
陳安槐坐在幾步之外,也沒再做聲。▼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和杜淵的爭吵遠不止這些。
之後兩人並未立即分開,在一起過一段時間。杜淵有時會主動親近,但往往隻是接吻,他也會感到抗拒。
有一回勉強克服,衣服脫掉一半,肌膚相貼,他卻想起慕容的脊背,以及背上經常被他重手捏出的青紫。
便無論如何也繼續不下去。
反反複複大約半年。他不知道起初覺得愉快自由的時光,怎麼漸變了形狀。越來越多沉默,越來越多爭吵,最後,不歡而散。
分開前杜淵問他:“你到底喜歡我什麼?”
他想了很久,最終給出自己認為最正確的答案:“我以為你,是最好的替代。”
替代一個丟失在時光裏的,曾經美好純粹的人,
杜淵走後,他獨自四處遊蕩,許多回路過京都,卻沒想過回來。
他想,“回不去的是從前”,如此言論,畢竟是自己親口說出。
慕容的藥煎好了,倒進碗中,因太燙,放在一旁涼著。
他過去,捧起陳安槐的臉。
“如果回不到過去,那我們重新開始。”他道。
風起,一片樹葉打著旋兒落下,印在階前,一片紫苔之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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