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陸宇時沉默了。

邢顏對於這些根本一無所知,甚至於還一直都在等那輛車停下來,可等到徹底停下來的時候,出的卻沒有薄琛的身影。

“他為什麼沒下來?”

“我……”

陸宇時想解釋可話到嘴邊還是忍住了,“顏顏,我帶你跟孩子回去把,薄琛現在要去外地做手術,很有可能都不會再回來。”

“那他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

邢顏的眼眶瞬間都紅了,“他有什麼好扭捏的嗎?”

“顏顏……”

“我要見他!”

邢顏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要見到薄琛,可還沒走幾步就被麵前的陸宇時攔住了,抬手就抵住了女主的脖頸。

“陸先生……”

“嗯。”

陸宇時點了點頭,“你去準備一下,我們回去。”

“是。”

邢顏就那樣被帶著回到了陸家,而且是跟著年年一起,可醒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自己麵前的陸宇時,“你……薄琛呢?”

“他在做手術。”

男人的聲音溫和,“你稍等一下,他這段時間要準備手術你不能在麵前跟著,所以需要一些時間才可以。”

邢顏看著他拿出手機,頓時就遲疑了一下。

果不其然。

電話對麵熟悉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我現在在手術室,一會兒就要上手術台了,你先別著急,一會兒我讓我的助理給你打電話。”

邢顏有些激動,“我什麼時候可以去找你?”

“晚點。”

男人的聲音很啞,“你照顧好年年,等我身體養好了就讓你過來,嗯?”

說完,直接就掛斷了。

邢顏本來眸色就還處於呆滯狀態,可在打過一通電話之後整個人反倒是緩和了下來,視線朝著麵前的陸宇時看了過去,“他真的……是去做手術了?”

“當然。”

男人想也不想點頭,“你現在首要任務是養好自己的身體。”

邢顏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年年也照樣一直都跟在她身邊,她也算是緩和了情緒之後才被陸宇時安排著下樓吃飯,雖然整個人都是心不在焉的。

與此同時。

薄琛掛斷電話咳嗽了一聲,就這樣被人扶了起來。

“薄先生。”

“不用。”

他緩緩喘了一口氣,總覺得自己的身體機能好像走到了盡頭,“幫我換一件衣服吧,我想去外麵那棵樹下走走。”

“是。”

助理吩咐著照做了。

薄琛本來身體就比較高,而且因為生病的原因麵色蒼白,這種病來地突然,本來感染這件事就沒有辦法,去了醫院也隻能是苟延殘喘。

吊著一條命。

助理給他換了一件黑色的西裝襯衫和外套,他整個人大概也是臨死前的回光返照,整個人的情緒可以說是十分高漲,被推著輪椅坐在了門口的銀杏樹下。

他也跟著回到了這座城市,當初他們兩個人結婚的地方。

如今……

之前門口的合歡樹現在已經亭亭如蓋,枝椏都蔓了上來,就像是一幅美麗的風景畫,而他的生命也走到了人生意義的盡頭。

很緩慢。

薄琛過去的很多年裏,從來都沒有這樣的感覺。

可,現在有了。

他其實還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要跟她說,可實在不忍心都走到了這一步,好不容易三個人見麵結果卻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他無法承受。

他至今都能記得當初兩個人最開始相遇的時候,也能記得她穿著鮮豔的小紅裙子出現在廣場上的時候,是那樣地嬌俏美麗。

他原本以為他們之間會有很美好的人生,可到底是白駒過隙。

什麼都留不下。

這個世界上很多人都完全不知道命運是什麼東西,也根本不知道真正死亡來臨的時候,其實還是舍不得的,十分不舍不得。

舍不得很多東西。

可都已經走到了今天,舍得舍不得也都要放下了。

沒辦法。

他哪怕記得很多東西,記得過去的時候兩個人的一顰一笑,記得年年喊他爸爸的時候,可有些事情隻能僅限於記得了。

他垂眸看著自己掌心裏的婚戒,終於在過了很久很久之後才緩緩閉上了眼睛。

那時暮色四合。

助理在身後看著天空快要漸漸黑下去的時候,薄琛原本放在膝蓋上的手就這樣緩慢地垂落了下去,手裏掉這一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