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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得好飽喔!”
兩個月以來,翠袖難得在一大清早就打開眼睛,眼皮也不會重得直往下墜,隻覺得自己從不曾如此精力充沛過,她幾乎是從床上跳下來的,又回複以往的蹦蹦跳跳,以最快的速度洗臉更衣,梳發橫釵,然後輕快的踏出房門。
她終於擺脫昏睡症的糾纏了。
“你姊夫還沒回來嗎”一出房門她就碰上了妹妹。
“咦大姊,你‘醒’啦”袁紅袖訝異地上下打量翠袖,注意到她特別抖擻的精神。“姊夫還沒回來呢!”
不簡單,睡母雞居然知道公雞不在!
“喔。”翠袖神情黯了一下,旋即又振作起來。“要去吃早膳嗎我們一起去吧!”娘說的,好妻子不應該妨礙丈夫的工作,就算丈夫不在身邊,她也得好好過日子,別讓丈夫掛念。
“早吃過了我們,”袁紅袖繼續定向自己的房間,翠袖跟在後頭。“待會兒我們要和娘她們一起出門。”
“你們又要上哪裏去”
袁紅袖奇怪的瞄她一下,“忘了嗎再過幾天就是火把節,外頭才熱鬧呢!”
“耶火把節到了嗎”翠袖吃驚又困惑的搔搔耳後。“真快!”
“兩個月都給你睡過去了,當然快!”袁紅袖嘀咕。
姊妹倆一起進房間,翠袖順手關上門,回過身來,袁紅袖已開始更衣換上彝族少女的服飾:色彩繽紛豔麗的織繡上衣、百褶裙、圍腰和披巾,還要纏頭帕。
“除了娘、額娘和玉姨之外,還有誰要去”
“黃公子、趙大哥、二姊、小妹和我。”
穿戴妥當後,取了荷包,姊妹倆再一起出來,走向前廳。
“汪伯母她們下去嗎這種熱鬧該請她們去瞧瞧嘛!”
袁紅袖翻了翻白眼。“誰說沒請的每一回娘她們要出門之前,都會先去問問汪伯母要不要一塊兒去,但她沒一次肯,也不準自己的孩於去。像今兒個,娘還不是照樣去請她,我都看得出大的不想去,小的可想去了,但汪伯母就是不準,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藍姊姊呢”
“她寧願看書。”
“可是老窩在房裏也不好啊!”翠袖低喃。“待會兒我用過早膳後,再去勸勸汪伯母好了!”
汪夫人是位道道地地的官家夫人,出身官家,嫁於官家,自以為高人一等,眼睛長在頭頂上,下巴抬得比誰都高,也不怕踩到狗屎扭了脖子。
自從來到總兵府之後,吃得好、住得好,又有奴婢好生伺候,結果不但養好了她的身子,順便更養嬌了她的貴氣,明明丈夫已被充軍黑龍江,自己又是寄人籬下,偏還要矜持身分,對袁夫人說話總是用那種以上對下的口氣。
隻因為袁夫人出身寒微。
“汪伯母,您真不想出去走走嗎這對您的身子有好處喔!”翠袖好言相勸。
“婦道人家怎能隨意拋頭露麵!”汪夫人神情傲慢的端起茶盅。“是你那娘親出身寒微,才會那般不知禮不識體,我怎能如她一般貶損自己的身分!”
聞言,翠袖不覺瞄向窗下,汪映藍正在那裏教導弟妹念書。
婦道人家不可隨意拋頭露麵
但當初不也是汪夫人頻頻催促自己的女兒“拋頭露麵”出門去為爹親求人幫忙,甚至勾引男人的嗎
“可是,汪伯母,即使是皇親貴胄,也會出門郊遊踏青的不是”
“你又知道了!”汪夫人輕哼。“你以為自己嫁了個宗室貝子就很了不得嗎告訴你,宗室也不一定高貴到哪裏去,要隻是個無權無勢的閑散宗室,那也不過是個無用的爵銜罷了……”
她淺啜一口茶,放下。
“看看你那貝子夫婿,也不過十七、八歲,而且出京這麼久都不用回去,可見他必然是個幹領皇家俸祿的閑散宗室無疑,空有爵位,朝廷也不派職,無權無勢,半點地位都沒有,給他施禮是給他麵子,背地裏誰真的把他放在眼裏了!”
“但……但他說過他是宗人府右宗人,”翠袖呐呐地辯駁。“還有鑲藍旗滿州都統……”
“是啊,話在他嘴裏,他愛怎麼說就怎麼說,你要真信了他也太蠢了!”汪夫人又不屑的哼了一下。“想想,他若真是有點地位,慶複大人和紀山大人早就替他‘宣傳’出去了,很快就會有那些大大小小的官特地來見他,好歹巴結巴結,但到現在為止,你瞧見有半個人來見他嗎”
她搖搖頭。“沒有,一個也沒!堂堂宗室貝子竟沒有半個人來見他,那隻有一個解釋:不值得!這麼說,你可懂了”
翠袖張口又想反駁,但轉眼一想,金日曾說過不想讓人知道他的身分,那她最好不要說太多,反正不管人家怎麼說,她相信他,就算他真的隻是一個無足輕重的閑散宗室,她也不在乎。
隻要他是金日就夠了。
“汪伯母,我是好意,想說出去走走可以讓您的心情好點……”
“不必!”汪夫人完全不想領受她的好意。“我倒想麻煩你別再來騷擾我,現下,我正在擬定計畫,想要讓你汪伯父回來,得有個人到皇上麵前說好話,恰好大小金川在打仗,等戰爭結束之後,若是領大功的人能在皇上麵前說兩句話,我相信一定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