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影出生在五月,正是鈴蘭花開放的季節,在她家門後的山穀裏長著一大片,嬌俏玲瓏,潔白無瑕,又香氣宜人,幽沁肺腑。這花生於花莖頂端呈總狀花序偏向一側,又是鈴形花朵,懸垂若鈴串得名鈴蘭花。
她的母親曾去法國念過書,在法國鈴蘭象征愛情,女子可以通過送這種花向愛人傳遞愛意,也可以在婚禮上送給新人,預示新人“幸福到來”。因為在法國發生的故事,讓她對鈴蘭有種特殊的情節,所以鈴蘭花是她最愛的花。而鈴蘭花又名君影草,所以給女兒取名叫君影。
也許君影的母親給她取這個名字是希望她受到幸運之神的眷顧,卻忽略了鈴蘭伴隨著隱約的宿命的憂傷。鈴蘭花的花語是“幸福歸來”,但這幸福卻會來得特別艱難。傳說鈴蘭是聖母瑪利亞哀悼基督的眼淚變成的,把鈴蘭稱為“Our Lady''s Tears”即聖母之淚,很多人也譯為女人的眼淚。
君影的人生可以用一句話來形容“淒慘大半生,幸福一瞬間”。在她5歲那年,父親在救災的時候犧牲了,成了烈士。本來就精神不正常的母親,遭此打擊,在她最愛的那片鈴蘭山穀裏服毒自殺了。君影的叔叔要收養她,就隻是為了那筆烈士的撫恤金,從此,君影就成了叔叔家的小傭人和出氣筒,讓她的身心都收到了極大的創傷。
在君影13歲的時候被嬸嬸賣了,被輾轉從S省賣到了B市,在軍區大院裏做起了童參謀長家的小兒媳,說是兒媳,其實就是照顧癱瘓兒子的保姆,隻不過扯了本結婚證,這一呆就是10年,這10年裏,雖然要忍受丈夫的壞脾氣,卻讓飽受饑寒交迫、身心虐待的君影非常感恩,也算得上平靜生活。
在她23歲的時候,丈夫終於可以拄著拐杖下地了,卻來了丈夫的初戀情人,還和丈夫珠胎暗結,她這個一無所出的下堂妻就隻能讓位了。之後的她碰到了這一生最讓她痛苦的人,她去了軍區另一家做孩子的保姆,這個孩子隻有8歲,是個弱智兒童,父親是B軍區陸軍某團的團長,母親在車禍中去世。君影在這個家呆了20年,當她第一眼看到蔣奕墨的時候,有了心動的感覺。以前雖然嫁給童之鳴,但她隻是把童家當成是一個安身立命之地,在蔣家她才有家的歸屬,因為在這裏有她愛的人。
但她卑微的愛,得不到一點回應,蔣奕墨深愛著他死去的前妻,一直都沒有再娶。讓君影來做保姆也不過是看在她照顧人有經驗而已。蔣奕墨不願意背叛妻子,但他也有需要,君影就在這樣的情況下成為了蔣奕墨的女人,一直到君影為他生了一個女兒,他也沒有娶她,更甚至連他和妻子的房間都不允許君影進去。
君影不敢再奢求,她隻是想以這樣的卑微陪著他一輩子。可就在她以為就會和蔣奕墨這樣過下去的時候,出現了一件讓她再也忍不下去的事。她的女兒,那個可憐的不受父親喜愛的孩子,死了。女兒的死亡,是她心中永遠的痛。
孩子是在自家院子裏的水池裏溺水而亡。她知道蔣奕墨一直都不喜歡這個女兒,認為這個孩子是背叛妻子的證據,連姓都不願意給她,還覺得這個孩子使君影不能全心全意照顧兒子,從來都沒有看過一眼。君影不願意往壞處想,但看到蔣奕墨的無動於衷,她再也不能控製這樣的痛苦。
她抱著孩子的屍體衝出了那個家,撞向一輛車,想和孩子一起離開這個絕望的世界,對方及時刹車,俞少維從車上下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個抱著孩子的女人倒在地上,忙送她們去了醫院。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君影都處於自己的世界,對女兒的死她不能接受,隻能選擇逃避,女兒的葬禮是由俞少維幫忙料理的,對外宣稱是幹女兒。
君影出院後也沒再回蔣家,直接去了俞少維的家。她對這個幫助她很多的好人很感激,等她開始緩過來,就開始主動擔負起家務活,為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來報答他。她沒有想到他會把她千瘡百孔的心縫補好,能再一次喚起她愛人的心。
俞少維已經50歲了,是B軍區空軍裝備部的部長,他一直都沒結婚,主要是他年輕的時候發生了軍火庫的火災事故,把命根子燒壞了,被未婚妻退婚了,之後他就一直一個人,沒有再找別人。君影在和俞少維的相處中,過了人生中最幸福的日子。
他給了她甜蜜地愛,給了她家的溫暖,給了她穿上結婚禮服的機會和在眾人麵前介紹她的尊嚴,這樣的日子讓她都不敢相信是真的,她每天都好像活在夢裏。君影沒有念過書,俞少維就教她認字,讀報紙。她不會母親最擅長的交誼舞,俞少維在家教她跳,還帶她去公園跳。她沒有什麼愛好,俞少維就教她寫毛筆字,教她養花,帶她去爬山,去釣魚。
君影沒有別的本事,但俞少維的衣服褲子和鞋子都是她親手做的,厚底的布鞋,輕便又吸汗,穿著也不夾腳。她每天給俞少維做各種各樣好吃的,隻要她看過的,吃過的,馬上就能給俞少維做出來。每天君影都要給俞少維按摩腿部,舒緩關節疼痛,又能助於睡眠。
她覺得以前發生的種種不幸都在離她而去,俞少維的愛護讓她內心的痛苦一點點的褪去,蔣奕墨也已經從心裏被趕出去,現在的君影整顆心滿滿地裝著俞少維,她覺得本已枯萎的心又有活力了。隻是這樣的幸福太過短暫,隻不過短短三年俞少維就因為癌症離開了君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