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琪?你什麼時候來上海的?”
欣悅在一旁欣賞他們的故人重逢欣賞得饒有興味,此時抓住機會加入進來:“你們兩個認識啊?”
心月和鄭琪同時點頭:“嗯,高中同學。”
然後鄭琪回答心月剛才的提問:“我畢業後就來上海了,之前在另一家做,今年上半年換到這家的。”
在欣悅比當事人自己還要感慨的“世界真小”聲中,鄭琪開始給心月梳理剛剛吹幹的頭發:“想怎麼剪?”
心月歪了歪腦袋,注視著鏡中的自己:“換一個發型,完全不一樣的感覺就好。”
她不想再發生和某人四目交投之後靜場五秒鍾那種事,盡管她認為對這種情況某人應該比她還要避之唯恐不及,不過不管他怎麼樣,如果自己能換一副麵孔生活,安全感會強很多,哪怕隻是自欺欺人也好。
鄭琪用纖長的手指挑起她的額發:“有想過剪一個厚的齊劉海嗎?”
心月反問:“那樣會顯得臉很方嗎?”
鄭琪搖頭:“會顯得臉圓。不是很多女孩子敢剪那個劉海,但是你不要緊,你的臉又小又秀氣,剪成那樣會很可愛。”
心月點頭:“好。”
鄭琪拿起剪子和發卡開始麻利動作:“下麵燙成那種蓬蓬內扣怎麼樣?跟你現在的直發完全不同,可能還會更漂亮。”
欣悅忍不住又插嘴:“你不用每句話都強調會很漂亮啦,要她不漂亮根本就不可能好不好?不信你給她剃個光頭試試看!”
心月沒說什麼,也沒去看鏡子裏鄭琪驀然紅了臉的樣子。她正在盤算要不要問燙發的價格,話到嘴邊卻還是沒好意思出口。
算了,省錢也不在這一次,換一個不誇張又很能改弦更張的發型更重要,再說還是照顧老同學生意。
於是鄭琪開始專心致誌地剪發。心月有些不自在,一直目光回避,不去看他映在鏡子裏的模樣。
她一直以來都常常有一種感覺,覺得好的理發師往往像是愛上顧客一樣,小心翼翼地將她們一縷縷青絲拈在手裏,那種溫柔又細膩的動作,專注得近乎深情的眼神,很難不引人誤會。
跟女朋友們說起,她們中有些人也有同感,不過更多的人卻說:“那是因為你太漂亮,人家理發師或許真是愛上你了也說不定。”
心月並不將那些調侃當真。大千世界人海茫茫,一見鍾情談何容易?何況是閱美無數的理發師。
但是如果這個判斷放在鄭琪身上,卻很難讓人懷疑。
因為他本來就曾經愛上過她。
高一那年,和江攸明的緋聞傳出來之後,某種平衡似乎被打破了。
跟人有了緋聞的心月似乎不再像過去那樣純潔到神聖的地步,而男生們仿佛突然之間意識到,過去那種相安無事的狀態馬上就要無法持續下去了,那個誰都不屬於、因而無異於屬於所有人的女孩,如果再不爭取,就很可能真的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就算注定被拒絕,到底錯過不如做過啊。
於是,用或明或暗或直接或間接的方式向心月表達好感的男生接踵而來,但是在所有人當中,令她最為刻骨銘心的卻是最不起眼的鄭琪。
高一的時候鄭琪就坐在心月旁邊,和她隔著一條走道。他什麼也沒對她表示過,隻是總在課間用青春期男生特有的沙啞聲線不成調卻很認真地唱那首老歌:“人世間有百媚千紅,我獨愛,愛你那一種……”
他那首歌是唱給誰聽,眾人皆知,因為他從不掩飾,同學們總是彼此招呼著互相推搡著看他那副毫不掩飾的洋相,而他的眼睛隻盯著心月,仿佛整個世界都不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