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楔子
窄窄化妝間裏所有的燈都被打開，晃眼的亮，半人高的鏡子在陽光斜照中明明晃晃像是撒了碎銀，姐姐安靜地坐在座位上，化妝師正在小心翼翼為她補妝。她瑩白的臉頰被細細擦上腮紅，如三月的桃花，眼若秋水盈盈，唇在塗抹口紅的時候微微嘟起，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像是在顧盼誰的眷顧。
她的眼向我這邊看來，突然叫了我一聲：“好兒。”
“恩？”我正看得出神，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她微微一笑：“胸花歪了。”
我一看，果真歪了。“伴娘”兩個字已經顛倒，不知道剛才隨她走進來的時候是不是就已經是這副樣子，又丟人了。我認認真真把它重新別好。
大廳裏衣香鬢影，觥籌交錯，璀璨的水晶燈光反照在鋥亮的大理石地麵上，映射出華麗的美感。我深深呼一口氣，雙手握了握拳，手心裏已經有了一層薄汗。
為了這一刻我已經反反複複演練許久，卻總是擔心久不碰琴的雙手太笨拙。
今天是姐姐生命中最重要的日子，我怎麼能出差錯呢。
婚禮進行曲奏響，鋼琴流水般的音質不像是出自於指間，更像是自心底某處潺潺而來。恍惚中，身側仿若坐下了一個人，輕輕地呼吸在我耳邊，撩起頸後的碎發癢癢的。
“又彈快了，傻丫頭，不要趕。”
我猛然側首，身邊空空如也，隻有在大堂中靜悄悄彌漫的甜香氣息，還有紅地毯的盡頭走來的美人。她穿著潔白的婚紗，花紋奢華繁複，薄翼般在身後搖曳了一地，長長的頭發被珠花細細盤起來，自有無盡風華。她顯然也有些緊張，捧著花束的手似是微微發抖，卻在看到新郎回頭的時候展顏一笑。
他伸出手輕輕牽住她。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我的眼眶突然有些溼潤。
若不是我，這一天恐怕早就已經到來吧。
大廳裏滿滿都是客，有人歡喜有人感動。姐姐微笑，雙腿卻恐怕在十厘米高跟的摧殘下慘不忍睹，許言微微伸手護住，這樣一來，她便少些辛苦。
甜蜜景象，羨煞旁人。
退場的時候，許言輕輕叫住我，我詫異地回頭。
他說：“謝謝你。”
除了傻笑，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快去換衣服吧，今天辛苦你了。”
“恩。”
轉身一霎那，馬路對麵有個身影吸引了我的視線。高且挺拔，短發濃黑，腳步從容，不疾不徐。我顧不得酸掉的雙腿，邁開步子以百米的速度向前衝，人潮如此密集，我費力地撥開一個又一個人，急得快要掉下淚來。
“顧修楊！”我大聲喊。
可是他並沒有回頭，漸漸走遠。
“顧修楊！”我穿過匆匆人群，跑到對麵已經是氣喘籲籲。一身伴娘禮服本來就搶眼，何況還腳踩著高跟鞋一路狂奔。匆匆路人紛紛投來疑惑的目光，前方的人終於轉過臉來，好奇地看我一眼。
我的心在刹那間垮下來。依舊有風徐徐在耳旁吹過，額前淩亂的劉海遮擋住我的視線，冷卻我想哭的衝動。
我的心跳，也一拍一拍慢下來。
☆、第 2 章
一
“你今天考一模，早上別吃太飽了。”
“知道知道。”我迅速地把牛奶喝完，嘴裏不清不楚地回答，“姐，等我攢夠勁兒，立馬就飛到北京來找你。”
沒說幾句聽見有人招呼她一起去上課，她又仔仔細細叮囑了一番才掛了電話。想到一個多月以後的高考，我有點忐忑，希望到時候發揮正常，順利考去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