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爺爺和我講往事,總是避重就輕,其實和普通家庭一樣,長輩和你講的故事,他親口的是一個版本,他身後,旁人唏噓的,是另一個版本。兩個版本混起來,才可能是真相。我還記得,我爺爺身後辦白事,奶奶時而鎮定,時而又悲傷難耐,守夜的時候,斷斷續續地和我們幾個晚輩了很多,奶奶的這些事,和爺爺筆記裏寫的,還有他平日裏講的故事,有很大的不同。
也不可不同。或者應該,奶奶的那些事情,讓老九門更像是人而不是話本中的人物。
爺爺嘴裏,多是九門叱吒風雲的故事,年少時如何起事,張啟山和二月紅長沙初見,揭開了長沙九門最盛的時代,老六入湘,阿四拜二,九五主事,爺爺內心中希望他記得的九門,是長沙煙火氣中的傳奇,而不是時代洪流中,身不由己的那一群疲憊不堪的當事者。
我開始了解九門,因為上麵的原因,初而是一截一截的片段,不是一個個完整的故事,這些片段相對獨立,我們無法窺得片段與片段之間發生的事情,但借由那些細碎的往事碎屑,我開始了漫長地拚貼,久而久之,老九門那個時代的氣息,從這些碎片中撲麵而來。我不由心馳神往,毫無疑問,那是一個浪漫主義泛濫的時代,也是一個欲望深重、身不由己的時代。
人這種東西,在任何一個時代,如能以浪漫主義麵對自己的命運,不管結局如何,都應該是幸運的。
望你們也能感受到,我所感受到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