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魂都已經陷入沉睡。雲天青也有些困了,吃了藥,便想睡下。秋日的地獄有著和人間相似的風光,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引人入眠。
他先靠在榻上,坐了一會。寢台的侍從都漸漸各自休息去了,唯留下他一個。日光偏轉,所有的溫暖悉數被忘川所洗去。他不再看外麵,側過身便睡下了。
——門外忽然傳來吵鬧的聲音,好像有什麼人衝著寢台跑過來;侍從都在勸服那個人,怕驚擾自己。雲天青頓時睡意全無,索性披上外衣,出外查看。
——過來的居然是韓菱紗,神色有點急促。
怎麼了怎麼了?他蹲下`身,替小姑娘理理頭發,出什麼大事了?
快點……快點!
小姑娘剛才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話也說不連貫。
——快點!渡、渡頭!
“渡頭?老韓那能出什麼事……”雲天青將衣襟理了理,踩上木屐往外走;韓菱紗終於順了氣,拉住他,說——
“——玄霄要去陽界!”
去陽界?
投……胎?
雲天青看著小姑娘,半天沒反應過來。
投……投胎?!
——他猛然轉身,踩著木屐飛奔而出。四周侍從都措手不及,不知該如何應對。雲天青一路跑出鏡台,騎馬穿過了輪回宮的偏殿,走捷徑到了放逐淵——渡頭,韓北曠在抽煙,見他來了,遞過煙管。
隻有韓北曠一個鬼。
“攔不住,走了……我還和他說了好久,他執意走了。”
韓北曠歎了一口氣。雲天青則愣在那裏,沒去接煙管。
男人看了他一會,收回手。
忘川煙波不息,江水東流,流不盡萬古煩憂。雲天青立在那裏,望著江波,立了很久。
船槳被遞到他麵前,引回了他的注意——是韓北曠。
“天都亮了——我們其他鬼都追不了他……你若實在想去看看,就去看看吧。”
——雲天青有點木訥地結果船槳,覺得很沉;韓北曠拍拍他的肩膀,吐出一大口煙;而待小舟載著這位泰山府離去後,他喝了一大口酒,半醉,搖頭唱了一段江河水。
自鬼門關出去,即是酆都。
雲天青穿梭在往來人群之中;其實沒有必要,人看不見他,他也碰不到誰。今日酆都的渡頭有些熱鬧,大概是秋分的關係。
穿過渡頭,四周刹那冷清下來。陽光不大,水汽凝重的感覺。他走在青石路上,有那麼點形隻影單的感覺。往前,稍稍有了人聲。他走近了,發現那是個道士,在畫道符。
——幾個人圍在八卦桌旁看道士畫,雲天青卻立在遠處,看著其中一個。
……戴著挺大的箬笠,完全遮住了陽光;身上也沒穿道袍,而是換了一身較精致的衣物,看那樣子,像是拿了玄震的一套朱鷺色秋裝。他聚精會神看著畫道符,眉頭有時皺起來,有時又舒展開來。陰陽術法在民間演繹多變,自是有很多令他驚奇的。